来来往往的背夫挺多,有些是官府征来服役的民夫,专门为朝廷免费劳动的;
还有就是商队雇佣的脚夫,亦有些是山民趁着农闲出来赚几个小钱的,毕竟山里赚钱的门路不多,背夫虽然苦,但好歹能看得见钱。
山一路,水一路,常巧之从白天走到晚上,途中遇到了两拨大马帮,头马的脖铃一响,后面就浩浩荡荡地跟着几百匹马、骡子。
这些大马帮实力不俗,人员众多,有专门探路的前哨,还有押阵的后卫,中间跟着马夫、伙头等一大批人,他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而其中最厉害的就是走在头马旁的掌帮锅头,身形魁梧,威风凛凛,看着就是个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但凡与山匪交涉,或是行动安排,都由他出面,所有人也都服气。
常巧之的单人独骡,与他们相比别提有多寒酸了。
晚间夜路难行,到了一个村子,不管是大马帮,还是人力背夫都会往路边的小茅草屋钻,这种屋子都是附近村民利用空房赚钱养家的,
常巧之也是第一次来,便随大流跟着钻了进去,只扫了一眼她就退了出来。
她不是不知道出门在外条件简陋,心里早已有准备,但万万没想到房里连个床铺都没有,只有棕垫铺的地铺,而且卫生差得令人发指,垫子上的跳蚤都成堆了。
不是常巧之矫情,这环境住上几天怕不是要得病?还不如她住在山洞里呢。
“呵呵,小兄弟若是嫌这里条件简陋,不如再紧走几步前面有客栈,就是贵些。”一名老背夫见状笑了笑,估计看出来她是第一次出远门。
常巧之不好意思地问道:“这房如此简陋,也不知多钱一晚。”
“十个大钱,还提供锅灶,可以自己做饭。”老背夫叹了口气,“别嫌十个大钱贵,住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山贼抢劫。”
想也知道这里的房主肯定按月孝敬山贼,盗亦有道,山贼自然守信,不会轻易下山。
常巧之倒不是嫌贵或便宜,主要是怕染上时疫,“谢谢老伯,我这便去前面客栈看一看。”
老背夫愕然地看着她,粗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沟壑纵横,不禁怅然一叹。
常巧之别了老背夫,牵着骡子转道上山,拿着小斧头开路,寻了一处小山洞暂时安身,而后用火镰、火绒生了火,架锅烧水泡了饼子当晚餐,再给骡子喂了把豆子,便裹紧羊皮袄,草草和衣睡下。
有过野外住宿经验的人都知道,有时候宁宿古坟,莫宿破庙,毕竟庙里人多,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人暗藏祸心,杀人劫财。
常巧之睡得迷迷糊糊间,似是听到山下有些吵闹,待次日洗漱过后上路,才从背夫那里听说,昨晚有人突发疾病死了。
几名背夫这会儿还有力气说话,“东家嫌尸体晦气就扔在路边,也不知有谁会出钱收殓呢。”
“咱们天天背着百十来斤货,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好,保不济哪天就倒了。”
“倒不得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全指望着后面的背夹子呢。”
这世道男主外,女主内,大伙都不易,常巧之刚刚还看见几名女背夫呢,想来是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她们不得不像个男人一样出来当苦力。
有时候想想穷人结婚,更像是寻找合作伙伴,一个家离了谁都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