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青川村呢,真有人被打死、打残了,谁来养?杨家在本村是大户,但却不是大怨种,哪里有余钱养废人,凭什么呢?
院子的门被敲得呯呯响,大家都不愿意再挑水浇地了,累得要死也浇不透,还是得靠着河水浇灌才行,事关口粮安危,村民岂能不心焦。
杨里正知道不能再拖,再不去开门,家都得让人拆了,便拉开门栓,板着脸喝道:“怎么了?有啥事好好说。”
村民七嘴八舌又将河水被截留一事说了,杨里正点点头,一脸严肃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事还得报上县太爷来处理,咱们贸然过去反倒先失了礼。”
其实也有很多人不愿去送死,听到里正这样说便松了口气,“那就赶紧去衙门吧,这事可不能再拖了。”
杨里正立时让儿子套了骡车,两人往县城而去,不过山路遥远,今天是回不来了,大家该浇水还得浇水。
不过村民每每经过场院时,看见那尊披红挂彩的泥龙王,俱都怒其不争,哀己不幸。
难熬的白天过去,晚上大家都热得睡不着,老少爷们纷纷拿出竹席铺在场院乘凉,大伙拿着蒲扇边扇风,边打蚊子,时不时地吐槽龙王没良心,受了百姓供奉却不管百姓死活。
在民间神话体系中,龙王实在算不上大神,如果它不愿意降下甘霖,逼急了的村民不介意拳打脚踢地揍它。
于是次日,当天上仍无一丝云彩之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狠狠一脚将泥胎的龙王踹下供桌,并指着它的鼻子大骂道:“你个老小子不过是带角的蚯蚓,有鳞的泥鳅,再不下雨,一天照着三顿打!”
可老天爷还是不为所动,村民都要绝望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县太爷为民做主,否则大伙非得为争水杀得血流成河不可。
好在杨里正终于赶在中午前回来,他敲着破锣召集村民去场院商议分水大事,因事关重大,没一会儿人就已集齐。
杨里正扯着脖子传达了县太爷对最近各村频繁械斗的担忧,并提出了解决办法。
原来最近频频因争水而出现人命官司,县太爷招来各村里正、族老商议分水办法,杨里正倒赶了个巧,也参与会议。
县令提出按各村田赋分水,至少明面上显得非常公平,但奇怪的是很多村子都不答应,估计是因为有些大族隐匿了田产,若真按鱼鳞册分水,怕是会吃亏。
也有人提出,按天轮流放水,但一条河的水就这么多,如果轮着放水,就只有靠河的地能被水浇灌到,其它远些的田地该旱还是旱。
大家争论来、争论去都没找到解决办法,不是这些方法不好,而是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各自的宗族,谁也不想本族吃亏。
在那些大宗族的里正面前,杨里正所代表的杂姓村压根上不得台面,他与其它小里正一样,缩在角落看别人争得唾沫横飞。
村民们听杨里正叽叽歪歪地说了这么许多,早就不耐烦了,“杨里正,你倒是说说最终的解决法子是啥啊?”
杨里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是老办法,油锅取钱分水!”
“啊?那咱村选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