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巧之总觉得自己在黄朝奉面前,比小白兔还纯洁无害。
黄朝奉跷起二郎腿,慢慢啜饮了一口茶,不无得意道:“这些小兔崽子想拿着地契骗我,那可真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呢……”
在常巧之的追问下,黄朝奉便把有人伪造地契,利用时间差,一地多卖的做法说了。
常巧之知道土地出售有白契和红契之分,交了契税并在官府备案的为红契,具有法律效力,可民间交易土地耗时甚长,往往都先订立白契,而后再抽时间去官府备案。
于是在订立白契之后到办理红契之前的这一段时间,就是骗子疯狂作案的时候,他们一地多卖,对每个买家都是同样的说词,但在收到钱后就立马逃之夭夭。
黄朝奉遇到的就是这种人,“这家伙拿着红契死当,我若真去找官府重新办契,只要他贿赂书吏缓办两天,就能以红契丢失为由,重新办理契书,那我可亏到姥姥家。”
城里套路深果然是真的,常巧之就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果然每次拜访黄朝奉,都能感受到社会深深的险恶。
今天这趟来得值啊,常巧之不仅收获了银子,还学到了新知识。
离开当铺后,常巧之没有先回柳家,而是来到梁记粮食铺子,“梁东家,生意怎么样?”
梁功把算盘一推笑道:“咱们卖粮食的,大富大贵是别指望了,反正混口饭吃嘛。”
“谦虚了哈,”常巧之在他的铺子里可是有五成干股呢,反正人不可能不吃饭,只要不是灾年,这就是比生药铺子还稳定的行当。
梁功请她上座,好奇地问道:“你一向忙得脚不沾地,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给你送银子来的!”常巧之把银袋猛地往桌上一放,单听声音就知道分量不轻。
梁功激动了,“莫非你打算囤粮,可是有内部消息?”是哪里要打仗?还是某地遭了灾?他怎么就没听说呢,不应该啊。
常巧之摇摇手指,“我打算开一个不咋赚钱的织布作坊,你有没有兴趣入一股。”
“县主莫不是拿我开玩笑呢,不赚钱的生意做它干嘛?”
常巧之都乐了,别看梁功这会儿看着像个大聪明似的,可以前赔本赚吆喝的生意也没少干啊,“你要是不投钱的话,那我送你半成干股怎么样?”
“嘿嘿,无功不受禄,是不是要我跑腿啊?”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啊,“没错,我打算买织机,梁东家时常去江南购粮,想必对此熟悉。”
“织机啊,松江府那边挺多的,大些的作坊可有二、三百张织机呢,”梁功摸了摸下巴,“过阵子我正好要去收夏粮,不如一船带回来。”
“爽快!”常巧之拍了拍银袋子,“除了织机,还要雇一名工匠负责安装、维修,另外还要买纺车啥的,应该够了。”
梁功提了提银袋,试了试分量,“差不多,不够的话我先垫上。”
果真爽快,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常巧之便告辞离去,回到柳家后,她第一时间招来柳管家,准备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她想知道当铺的人参到底从哪儿来的。
“这几天有些暑热啊,你找人去咱们自个的药铺开几剂生脉饮来,注意找个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