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她有点儿后悔救了阿兰纳月的场子了,她就应该让这个聒噪的小妮子在那儿被那群贵女们嘲笑哭了才好。
耳边一直不清净,荼悠只好一边应付着,一边机械性的往嘴里塞糕点,直到耳边一声欢悦的“阿信表哥”响起,她才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
长孙信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绣暗金流云纹的衣袍,屋里暖和,他把身上玄色的大氅脱下放在了内侍手中,向着荼悠这一桌走来。
荼悠故意错开他的视线,但一直感觉长孙信的视线似乎一直逗留在她身上,可匆忙抬眼看去,他明明在看阿兰纳月。
“表哥,今日腊梅宴,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坐我们这儿好不好。”阿兰纳月拉着长孙信的胳膊,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上。
耳边清静了,阿兰纳月絮叨的对象变成了长孙信。
荼悠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拿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好苦。她微微皱眉。肯定是因为茶泡太久了,苦味才这么浓吧。
“……是不是呀,荼姑娘。”阿兰纳月突然扑过来问荼悠。
荼悠没反应过来,只能“啊”了一声,说了句抱歉刚才打岔了没听清。
“哎呀,就是,我说如果我和阿信表哥结亲的话,荼姑娘定会祝福我们的对吗?”阿兰纳月眨巴着小鹿一般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荼悠。
荼悠下意识看向长孙信,对方眼里似乎有一些试探和紧张,又似乎还有一些……期待?
她不禁在心里嗤笑,既然是既定的事实,她只是一个落魄伯府的四姑娘,有一个曾经在不学无术的贵公子扎堆儿的城防军里当小头领的爹……
退一万步讲,她是北凉人,是北凉四大家族的乌泽族后人,哪怕作为荼悠她和长孙信是有未来的,那么作为她自己,二人则是毫无可能。更何况,她还有任务尚未完成,现在谈什么嫁娶都太早太早了。
心里突然有些凉丝丝的,但一块石头也放下了,荼悠扬起一个笑脸:“是呀,我会祝福你们的。”
看清了自己和长孙信之间的关系界限,她突然又有些羡慕阿兰纳月。
北齐即便是战败国,也比当初用圣物换东黎援军的北凉要强。
若不是北凉多是冻土,看起来贫瘠而荒芜,恐怕早就在大陆的版图上不复存在了。
当年北齐攻打北凉,只是当时的北齐王身患重病,听说北凉的圣物天南星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所以才打算强抢。
如今圣物也没了,北凉已经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了,大家都甚至都不愿耗费兵力让北凉早点儿消失。
荼悠只深感悲凉,她隐姓埋名来拿圣物,说白了就是偷回当初借给东黎的东西,但阿兰纳月却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这里,即便是战败国送来和亲的,也比自己好百倍。
她努力握紧自己冰冷的手指,试图找回一点儿体温。
看出了她的无措和无奈,一旁默不作声的朱谦拿来了一个暖手的汤婆子,偷偷塞进她的手里:“这殿有些大了,烧了许多碳也不甚暖和,再多烧会有点儿不安全,你先拿着这个将就一下。”
他声音很小,荼悠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被阿兰纳月缠得无暇他顾的长孙信,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