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不再想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僵太久，长孙信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放在膝头的手握成了拳：“其实，那天我去腊梅宴，是想去问问父皇，能否……能否让我自己选赐婚人选。”

荼悠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颇有些感慨，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也会有这么一天。听说他在战场上，不论是多么恶劣的局势都不曾害怕紧张，现在这看起来明显是在紧张。

“你也知道的。”长孙信叹了口气，握着拳的手又松开了搭在膝头，“我不是宠妃也不是高位嫔妃的儿子，所以即便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做不到自己做主。”

他是第一次提起这些事情，但整个人透出一股沉闷的如同巨石一般的苦。

荼悠其实什么都懂，只是现在她才突然觉得人生在世，有几个是能自己做主的呢。

长孙信似乎也不期待荼悠对他的这番话有什么回复，继续说道：“我的母妃，是大晁东方家的嫡女，如今久居冷宫多年，我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两面。她和父皇有什么曾经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打我一出生，就被送到了边疆去。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皇伯伯的表妹，也就是戎月郡主的母亲，因为皇伯伯战败，被抓到了北齐，给那个好色成性的北齐小皇叔做妾。戎月郡主就是北齐小皇叔唯一的女儿，也是个老来子，所以格外偏宠。”

他似乎是在同荼悠说话，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了许多。诸如如果没有那次意外，阿兰纳月应该是皇伯伯的女儿，除了他在身份上最适合娶阿兰纳月，另一方面就是皇帝的愧疚。他的愧疚其实不难猜出来源于那里。那个时候因为皇帝猜忌自己的亲哥哥和荣国公在北疆坐大，所以让荣国公卸了兵权打算让他回京，北齐正是抓住了这个时机攻打，这才吃了败仗，让阿兰纳月的母亲被俘。

当年之事背后究竟还有几分弯弯绕绕，后辈早已不可知，但不可否认的是，前人的亏欠与愧疚，往往就喜欢加诸于后辈身上，寄希望于他们来替前辈实现当年的愿景。

这种可笑又可悲的做法，偏偏无人能抗衡。

“殿下这些年。”荼悠摸着猫，一时间只感觉有些喉咙发紧。

长孙信见她说话了，便抬头看着她。

荼悠眨了眨眼，吞了口口水，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殿下这些年辛苦了。”她理解长孙信的苦衷，但她也不会喜欢对方，更不会希望对方还喜欢自己。

因为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吧。”荼悠问道，“殿下今天说的这些，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既然赐婚的旨意已经下来了，那殿下就好好对戎月郡主。”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长孙信赶忙问道，“如果我有办法解除婚约。”他的眼睛黑而亮，让荼悠忍不住想起黑夜里的星星。

他就这么看着荼悠，问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遥远的故人，荼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突然这么想，但是她凭直觉感觉长孙信执着的原因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或者是共事了那么几天就觉得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只不过这种感觉一晃而过，荼悠思索片刻，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点了头。

等她把圣物拿回去后，再向长孙信坦白这些事情，到时候若他不接受，自己再离开也是一样的，她有些不忍心这个经历磨难长大的少年，眼中的光彩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