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下完这局棋。
我攥着棋子,瞄准了沈藏锋的眼睛,狠狠掷过去。
——不愧是我。
可惜后来爹爹再也不带我玩了。
而我的棋艺是郑知南手把手教的。
我爹教下棋时,用的是极珍贵的暖玉黑白棋子,郑知南教下棋时,用的是人家淘汰后不要的棋子,还破损了好几颗。
其中有一枚破损后,锋利的棱角割破了我的手指。
后来,他靠代笔赚了些银子,当即买了一副新棋,明明材质再普通不过,我却反反复复摩擦每一枚棋子,那天晚上,我太过兴奋,当晚就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陪我下棋。
第二天,我们俩都顶着两只乌青的黑眼圈,有气无力的上了饭桌,郑夫人被我气笑:
“见过师傅折磨徒弟的,没见过徒弟熬死师傅的,吃饭,今晚在让我听到院子里有落子打谱的声音,你们明天就不许上桌了”。
郑知南说过,未至终盘,焉知鹿死谁手。
……。
周老三那只臭棋篓子,虽然自毁长城,但也留出了另外一口气,不至于被逼得无路可逃,我一抬手,就将一枚黑子落到他意想不到的位置。
沈藏锋也认真,开始全副精力放在棋盘上。
我却挑起了另一话头:
“对了,哥哥,冯姐姐呢?就我房里那个主事嬷嬷的女儿,听说他在你房里当了一等丫鬟,我回来这些天还没瞧见她呢”。
沈藏锋皱起了眉。
“怎么忽然提起她了?不过是个寻常丫头,前些年,父亲随手将她分到我院子里”。
前几年——是娘和爹决裂,一气之下搬到静安寺,后宅内院的事,爹爹从来不管,于是沈家后宅大部分管理权,都落到了冯氏身上……
直到我娘突然从静安寺回来,冯氏的存在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
冯氏是沈藏锋房里的人,无少夫人的名分,却行使少夫人的权利。
这些年,母女二人捞够了油水,早就与沈藏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现在嬷嬷重新回到我身边,当了主事者,那冯氏自然得低调点做人,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引起我的疑心。
“她人呢”?
我锲而不舍追问。
“她爹最近病了,回家侍奉汤药去了”。
沈藏锋似是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眼下大汗淋漓,才堪堪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棋盘上风向已经变了。
原本他稳操胜券,如今却被杀得节节败退,周老三在一旁,恨不得拍腿叫好。
……。
偏偏,明明我下一招就能直捣长龙,将他绞杀,却偏偏每次都故意给他留下半口气,给了他点希望,又生生掐灭这点希望。
一来二去,沈藏锋手指有些发抖。
周老三实打实没有眼力见,真诚发问:
“沈兄,你很冷吗?怎么抖得这样厉害”。
“你,别说话”。
沈藏锋的戾气上头,他其实很想说“闭嘴,周老三你这个傻逼”。
但话到嘴边,又机灵的转了个弯。
……。
我最爱补刀子:
“哥哥,你怎么那么差劲呀,爹爹这么多年的培养都白瞎了,这些年你吃的饭都喂狗啦”?
在沈藏锋暴起之前,我的脚速和茶艺一样突飞猛进,蹭蹭蹭躲到周老三身后,再贱兮兮探出个脑袋:
“你生气啦,你真的生气啦,啧~哥哥,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呢”?
周老三很赶紧当个和事佬:
“好啦好啦,沈兄,她年纪小不懂事,就不要跟自家妹妹计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