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爹对大伯父下死手。
他是我的仇人,必须我来杀!
……。
可忽然,我心里浮现了另外一丝可怕的念头。
沈藏锋和大伯父,这些年沆瀣一气,却当真是小瞧了爹爹。
我爹这个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高高瘦瘦,但数十年前,他和我娘凭敏锐的商业嗅觉,白手起家混到如今的地位。
即使——
被命运戏弄。
出事后的两年,几乎一蹶不振,和娘感情生了嫌隙,这才让大伯父和沈藏锋有机可乘,慢慢鲸吞蚕食沈家后宅。
自从我失踪,我娘搬进佛堂后,爹爹真正在意的东西更少了,感情方面一片空白。
他一心栽培沈藏锋,纵容得大伯父蹬鼻子上脸。
他根本不在意大伯父花了沈家多少钱,也不在意沈藏锋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接济亲爹一家。
从而导致这父子二人,竟是觉得我爹昏懦可欺。
可掐住我爹命脉,扼住我爹脖子的。
——分明是这世道的规矩,却从来不是沈藏锋那对废物父子。
……。
对我而言,这何尝不是一场更大的悲剧?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
郑知南告诉我的那样——
若我要拿到沈家全部产业,我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沈藏锋和大伯父,而是我爹爹。
我那精明,强势的爹,沈家真正的掌舵人。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一想到我今后极有可能,和我爹争夺沈家产业,甚至反目成仇,我竟分外痛苦。
沈家产业,过去是我爹的,未来只能是我的。
如果我是个儿子,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偏我是个女儿。
我曾经说——
我恨我爹爹,他让我曾经恨过自己,为何要身为一个女子,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身为女子这一点本身没有错,是世道不公,是世道的错。
如果,爹爹要站到所谓世道这边,站到我的对面,那么——
我和爹,只能是敌人。
……。
我这人吧,一旦自己不痛快了,就想给别人找点不痛快。
于是,我决定上门,给沈藏锋找点不痛快。
这段时间,他倒是老老实实躺床上养伤,那些丫鬟们一窝蜂跑跟前照顾,莺莺燕燕,他眼巴巴看着,动也动不了,真惨。
原本,沈藏锋这院子,也算严防死守,像是料定了我会上门找茬。
偏今天,他听说自己亲爹上门了。
还被打了。
还打晕了。
他一时气血上涌,把院子里的人全赶出去了。
他在沈家住了10年,金尊玉贵的养着,也是第一次见我爹发这么大的气性。
他又要一个人开始发癫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我大大的笑脸。
“沈藏锋呀”,
“听说你被打了呀”
“你哭了呀”?
沈藏锋趴在床上,半个身子探出来,见到我,咬牙切齿的蹦出一个字。
“滚”——
我一撩头发,继续嘲讽:
“滚?滚哪去,这里是我家,你住的宅子是我的,沈家将来都是我的呀”。
我本就是回沈家争财产的,但眼下,我不想一下子给他刺激晕了,那多没意思?于是换了角度,继续撒盐。
“沈藏锋呀”。
“你好点了吗?那30棍打你哪了呀”?
“臀吗,还是腰呀”。
“我爹就不怕把你打瘫了吗”?
“那可真是太惨了呀”。
“你亲爹都不管你了呀”。
“他再也上不了沈家门了呀”。
“他再管你要回乡下讨饭了呀”。
“当年我爹打我,打的是小腿呀”。
“做做样子呀”。
“你”……
沈藏锋被我一连串的话堵得,一句完整话都说不了,嗷地一嗓子晕了过去。
哎,真没意思呀。
完犊子了呀,说顺嘴了呀,我话都不会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