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图穷匕首见,欧阳馑神色倨傲,施施然端坐在我家这小圆桌上,我觉得委屈他了,他此刻的神情,颇像是端坐高堂之上,睥睨着众人如草芥。
他这副神色,让我想起了齐老大。
自矜自傲,阴阳怪气:
“师妹这般冰雪聪明,又私自扣押了冯氏祖孙,又存了什么好心?怎么,你想亲自动手来杀?”
郑知南脸色铁青,恨不得抡一拳头给他,上次打他,真是打轻了。
我伸出两只胳膊,忙按住郑知南,让他淡定一些。
毕竟,再发生争执,又得被文先生罚跪了。
这,多没面子呀。
平心而论,欧阳馑就任知府这段日子,倒也兢兢业业,把杭州的事务打理得很好,他是个办实事的人,所以,文先生很器重他。
可是人,又实在功利了些,歹毒了些,心机了些,嘴毒了些。
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的确冰雪聪明。
……。
此刻,冰雪聪明的我,长舒了一口气——
没牵他跟赵二姐姐这根红线,媒婆这行,不是谁都能做。
见口干舌燥,我们都讲了这半天话,那护卫还没回来,于是决定尽一尽东道主之仪,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又给我和郑知南续了一杯。
欧阳馑被我坑了几次,这次学乖了,愣是一口没喝。
我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再一次警告他:
“师兄,你这招倒是极妙,但,你坏了规矩。”
我冷笑,继续开口:
“打冯氏祖孙上公堂告状起,他们已经是我的棋子,入了我的棋局,我自然得护他们周全,你想动这二人性命,也得问问我这执棋者答不答应。”
欧阳馑冷哼一声:
“那请问你这执棋者,可有其他办法拉这位大理寺卿入局?否则,光凭你我二人,要扳倒一个齐家,已是不易,要想动李公公,更是以卵击石。”
我摊开手,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我不说了吗?他,是我孙姨的丈夫,我算他半个外甥女。”
欧阳馑认真思索了一下,我这句话水分多高,迟疑道:
“那位大理寺卿,是出了名的狗不理,连狗都不想理他,脾气又臭又硬,他亲外甥女去求他办事,都未必有用,何况你?”
“就你”?
他拖长了声音,很是质疑。
我“哼”了一声,挑了挑眉,决定抛出一记惊雷。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人想问题,总是容易忽略后宅,师兄,你大概是不知道,这位狗不理的大理寺卿,还是一位妻管严哦。”
倒不是惧内,而是尊重,甚至是爱重。
我那位孙姨,自他寒微起便在侧辅佐,是糟糠之妻,也是知己,甚至,他会打破时代的一些臭规矩,让孙姨能在他身边,施展才华,共同断案。
想让这位大理寺卿插手此事,还得走我孙姨那条路子。
欧阳馑沉默下来,良久,把内心那点子不甘压下去。
“行,我不动冯氏二人,若你能,你能,你……”
欧阳师兄说不下去,为啥嘞?
因为他感觉舌头越来越麻,脑袋越来越晕,眼睛都是重影,一头栽倒在桌上。
“嘭”地一声。
我笑眯眯把那盏茶灌进嘴里。
防呀。
有本事你防呀?
若我动了歹念。
你防得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