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的郑宅,一下子变得热热闹闹,我大婚的日子,挑在一个初秋。
郑知南说,这日子不好,秋季,这树木叶子都枯黄衰败了下去。
我勃然大怒,这日子可太好了,秋季,分明是硕果累累,农家丰收的好生辰。
……。
我出嫁的地点,是郑家老宅,冯奶奶将老宅收拾得体体面面,四处张贴着大红“喜”字,鞭炮声震耳欲聋,我瞧着铜镜里那张明媚张扬的脸。
细长的远山黛,白皙的面颊晕染了大片的红,耳垂小巧玲珑。
“不好。”
我娘狠狠拍了下我的手:
“大喜的日子,不能说晦气话。”
我瘪了瘪嘴:
“娘,我还没穿耳洞,你发现没?”
我头上挂满了琳琅满的首饰,我娘恨不得把整只嫁妆箱子,压我脑袋上,我脖子酸痛,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正在我娘盯着我的脸,左瞅右瞅,不知道下一件首饰挂哪时,我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个问题。
我从前住在郑家时,成天跟着郑知南鬼混,郑伯母就差把我当小儿子养了,压根没注意到,我胸部微微隆起之前,就该穿耳洞了。
郑知南倒是心细,刚提了一嘴,被我杀猪般的嚎叫给顶了回去。
待我回沈家时,成天夜不归宿,想着怎么夺回家产,更没心思臭美了。
现在好了,临上花轿前,耳洞没穿。
我娘狠了狠心,转身从衣柜里找出一根绣花针,准备给我“上刑”,我再次杀猪般地嚎叫起来,震地我娘耳朵痛。
我娘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只恨没有多余的手,给我穿耳洞,于是冲门外喊:
“来个人,给我按住小姐。”
小福宝不敢造次,长安哥哥探进个脑袋:“怎么了?”
我嗷嗷地喊:“长安哥哥救我,有歹人要行刺本小姐。”
我娘气的翻白眼。
长安哥哥从善如流,进了屋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喊了句“得罪”,然后——
一把按住我娘:“拙妹妹,快跑。”
等我跑出屋子时,小福宝拿着红盖头追在我身后喊:“小姐,盖头,你忘了盖盖头了。”
我好不容易钻进轿子,接过小福宝递过来的盖头,却把它丢一边,撩开轿帘子,瞧着周围着热热闹闹的人群,心里酸溜溜的,爹还是没来。
他永远不会再见我了。
我在这郑宅住了8年,那里一草一木我都十分熟悉,若将来和郑知南吵架,这里也算我半个娘家了,长安哥哥骑着高头大马,送我出嫁。
二十多岁的青年,身形挺拔,他褪去了少年青涩,颇有种成年男子的沉稳与魅力,一路经过,不少女孩见他时,臊得两颊绯红,用手娟遮面,偏忍不住歪出个头来,瞧瞧觑他。
我不觉好笑,不知何时起,我会再多添一位亲人,多一位冯嫂嫂了。
真正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下狱的下狱,反目的反目,在我大婚当日,真正替我开心,鸣锣开路的,反而是没有血缘关系,全是我生死相依过的故人。
正当我准备放下帘子时,忽然,我瞥见一张熟悉的脸。
顿时,我头皮都麻了!
齐小三。
他提前出狱了,此刻,他藏在人群里,目光沉沉,盯着我的花轿。
与我目光接触刹那,他冲我点点头,我脊背一阵发寒。
齐小三勾了勾嘴角,凉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