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两出对比戏,裴抒心头多了几分沉重和一些道不明的愤懑,面上却不露分毫,让人瞧不出来。
一前一后两出戏其实都很粗糙,经不起推敲。不说旁的,就单说那个母亲想要瞒天过海让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女扮男装就不现实,先不说小孩子刚出生就有专门称重看性别,好报给主家的婆子。
而绝大多数婆子根本不会帮着撒谎砸自己的饭碗。
况且小孩子身边丫鬟婆子围着,还有家人亲眷,人多眼杂怎么可能瞒得下去。
遑论堂而皇之参加科考和入朝为官了,那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可这个粗糙至极的故事却像是在裴抒平静的心湖中投进一枚小石子,激起了一层层小小的涟漪。
第一个故事极其不现实,可第二个故事却让裴抒多了些愤怒,她宁愿让那马继祖真的死去。
“这折戏倒是别出心裁,有趣得很,皇帝喜欢哪个结局?”
在场大部分人没敢主动提起这茬,说这话的也唯有太后一个人。
“是有趣。”周宸笑了笑,却是没说喜欢哪个结局,只道:“第一场是谁排的。”
管事公公扯着一个女子上前来,那女子身着薄纱渐变色金丝帔帛,胸口处又精美的凡枝芍药花纹刺绣,两只手腕上挂着好几个细细的金镯子,纤细白嫩的腰肢露出,挂着一圈铃铛环佩,随着行走的动作发出一声叠着一声的轻响,裙摆也有金丝绣成的芍药花纹,裙摆翻动间若隐若现,发髻梳低,额前戴着华丽亮眼的珠链,脑后挂着轻纱,漂亮的脸蛋半遮半掩。
这女子正是刚刚跳舞的舞姬。
管事公公拉着那舞姬上前跪下,连忙撇清自己。
“回皇上话,这出戏是她想出来,奴才不大喜欢这出戏,只是觉着题材确实有些新颖,便借鉴着改了一下,让人排练,不曾想这贱蹄子阳奉阴违,还敢这般大胆,把这出戏唱给皇上太后和皇后以及各位主子。”
周宸没把眼神给那管事公公,垂眸看着那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舞姬,曲曲食指,“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字?”
那舞姬抬起头,眼皮微微下垂,眼神落在身前不远处的桌子上,并不把视线放在桌后坐着的人身上,只能看到一角绛紫色的衣袍。
“回皇上话,奴婢雅云。”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就皱起了眉头,这舞姬样貌魅惑,说话声也是软绵绵带着钩子,着只觉得有人朝着自己耳朵轻轻吹气似的,酥酥麻麻的。
可在场的大多是女子,自然不喜欢这股腔调,不少妃嫔瞬间对这薛雅云厌恶起来。
周宸神色不动,“这出戏是你想出来的?”
“回皇上话,是奴婢想出来的。”雅云人虽跪着,可脊背却挺得直直的,她道:“奴婢觉着一个人只要有才华,性别不该成为束缚才干的枷锁,女子亦是如此。”
本就安静的殿内此刻更是静的可怕,针萝可闻的寂静。
所有人瞬间失态,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瞧着那舞姬,像是瞧着什么怪物似的。
不少人下意识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放得更轻一些。
“呵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殿内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