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韩公子越打越快,招式越发繁复多变,到最后只能瞧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围着罗安素转,只把自然看得目眩神驰。
但罗安素却始终是那十三式的十三段锦,慢吞吞的自顾自反复操演,却将韩杜的凌厉攻势一一化解,两人一奇一拙,一快一慢,看到这番奇异的情形,众人无不瞠目,烈火长老一片茫然,隐隐间若有所悟,但又摸不着头绪,腐土长老关心则乱,心中连道:可惜,可惜,恨不得自己上前动手。
旁观教众武功低微的皆感惊奇,不知罗安素使的是什么武功,如此简单却又威力巨大,有武功高的,却越看越觉迷糊,虽然罗安素周身守的甚是严密,但也绝非毫无破绽,如果自己拿刀一砍或是拿剑一刺,都可要了他的性命,为什么韩公子虽然招式越出越奇,却奈何不了他分毫。
韩杜的这套武功出于他的母亲卫夫人自创,她以华玉峰的武功为蓝本,务求精妙高明,处处远胜于他,因此殚竭才智,终于创出这套武功,取名为碎玉神功,用之对阵华玉峰的武功,果然是招招克敌,式式碎玉。
华玉峰的武功已然巧极,而这碎玉神功,实为天下武功之至巧,若非韩杜有意戏耍,罗安素此时已死了上百次了。
但卫夫人创招之时,只以克制华玉峰为念,心里想的就只是如果华玉峰便在眼前,那当如何如何,正因如此,她心中有了羁绊,难免有所束缚。华玉峰的武功本已大出常理,她要处处克制华玉峰,那是非要远在常理之外,还大大的出上一回不可,因此有些地方的不足之处,就是刚学武功没几天的新手也能察觉,她居然视而不见。
如若她今日在场,见自己苦创的远在常理之外,天下第一奇巧神功遇上了常而不能再常,天下第一等笨拙功夫,两厢较量居然不胜不败,不知她作何感想。
渐渐的韩杜似乎也觉察出了这其中的关窍,停招凝立,只见罗安素兀自东踢一脚西伸一拳,招式古朴简单,自行操演不已。
罗安素满心疑惑,不知为何自己所学华前辈的武功处处受挚,青山派的十三段锦却能与韩杜打个不胜不败。
虽然眼见韩杜已然停手,但他的武功实在厉害,自己万万不是对手,既然这十三段锦可以对付他,那便先将就使下去,也不忙便歇。
这场景实在太过滑稽,院中众人都看着罗安素一招一式的使演十三段锦,十分认真忘我,宛如在他自家后院一般,无不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教众中有机灵的手脚微微而动,心中暗记他的招式
。韩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脚一踢,罗安素虽然早已有备,但他的十三段锦却挡不了韩杜的这一踢,砰的一声,罗安素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幸而韩杜这一脚只是试探,并未用足全力,倒也没有受伤。
韩杜一脚得逞,哈哈大笑,他原本身兼母亲卫夫人和父亲韩无已二人的武功,只是一上来就用碎玉神功大展威势,以至于到后来却没想到要变招,现在见罗安素仍是不堪一击,先前的惶惑不由一扫而空,心情舒畅,手作龙爪之状,又和身扑上。
罗安素认得这正是青龙教主韩无已的看家武功遣龙爪,连龙都可以遣,由此可见这遣龙爪的厉害之处了。
天幸华玉峰虽然没有跟罗安素细说自己与青龙教之间的恩怨,但青龙教主的武功倒是细细的讲过,也正赖于此,遣龙爪虽然厉害,罗安素一时也不致受伤,只是他武功胜过对手时尚且不一定能取胜,此时远落下风,情势之危殆,只在呼吸之间。
正在狼狈间,忽然耳边那女子细细的声音道:“快用猴儿剑法!”
罗安素一怔,脱口而出道:“什么?”略一分神间,啪的一声响,脸上已挨了韩杜火辣辣的一记,这一下力道甚大,罗安素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望出去已是雾蒙蒙的一片。
韩杜这一掌本来可以力毙罗安素于掌下,但发现自己的武功远胜过眼前这个乡下少年太多,反而不急了,他微微冷笑更不打话,右手暴长,折扇刺向罗安素身后神堂穴,左掌圈出,拍向罗安素前胸,掌风飒然。
这下左右开弓,前后夹击,罗安素登时手忙脚乱,眼看就避无可避,那女子传音急道:“快,昆仑派的长河落日!”罗安素一怔,这长河落日是剑招,自己手中无剑倒也罢了,华前辈的武功一向出人意表,掌化剑招也不觉突兀奇怪。
只是这长河落日乃大开大阖的剑法,从身前斜劈而下,齐攻敌人上中下三路,虽然侧身可躲过身后韩杜的折扇,但眼下韩杜的左掌已到胸前,只怕还没等自己的一招长河落日使完,就已然中掌毙命了。
见形势危急,当下也不及细想,踏出一步,侧身捏个剑诀,斜斜画出,正是昆仑派的长河落日,只是半招不到,韩杜的左掌已然攻到,罗安素心中微微一叹,不由得闭上了眼。
但说也奇怪,韩杜这一掌本已及罗安素前胸,却忽然中途转向攻向罗安素面门,噗的一声,罗安素右手剑诀正好点在韩杜左臂尺泽穴上,两人都是一震。
罗安素睁开眼,见韩杜往后纵身一跃,已在两丈开外。
这一下韩杜变招固然诡奇,但罗安素能料敌先机,更是高明,他这未使全的半招刚好拦在身前,倒像是韩杜自己生生拿手臂往上撞一般,腐土长老与烈火长老面面相觑: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路数,怎么武功忽高忽低,他这一招不仅高明,胆识更是过人:如果韩杜并不变招,左掌用实了,那他岂非糟糕,想来他必然还有更厉害的后招。
两位长老以己度人,认定罗安素断然不会如此冒险,先前二人还好整以暇,此时却不觉认真关注场中二人的相斗,腐土长老倒也罢了,烈火长老心中却更加热切起来。
韩杜又惊又怒,退开身去,气贯左臂,却并未觉得有何阻滞。
原来罗安素见韩杜攻势凌厉,自己胸前要穴中掌,自是必死无疑,所以这一招长河落日使得聊尽人事,并未用什么力道,韩杜不由暗道:“晦气,也不知这小子行的什么狗屎运,居然让他瞎撞得一招。”见这乡下少年满脸的茫然,越发认定自己所料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