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生活如意,谁又愿意颠沛流离,为奴为婢?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沉默良久,她缓缓开口,续上了未尽之言。
“你要知道,丧葬可是一件大事,事死如事生,不管是有钱人还是穷苦人,都要尽可能地风光大葬,为此需要找一块风水宝地。”
“普通人不懂风水,需要请风水师来勘测,如果家里连田地都没有,那就说明风水宝地是在别人的地盘,别人肯定不愿意让你埋人,因此需要花钱。”
“买地要花钱,请风水师也要花钱,还得买棺材,就算是最差的薄木板做的棺材,可能也要几十文几百文钱。”
贺思甜垂眸盯着地面,一一列举各种花销。
办丧事简直比办喜事还要烧钱。
“按照孝道的规矩,葬礼一定要办得体体面面。”
“在埋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弄灵堂,写挽联,搭棚照顾亲戚朋友,这些都需要请人来帮忙,前前后后都要打理,葬礼繁复,丧事有可能要持续一周。”
于知乐有些汗颜:“都穷到卖自己了,就不能简单安葬死者吗?”
都穷到揭不开锅了,还整这一出?
化繁为简不好吗?
贺思甜点点头:“可以,但我们讲究礼仪,即便再穷再苦,也不能挖个坑就把死者埋了,起码得有个棺材,不能用破席子卷着尸体,所以,最起码还得有买棺材的钱。”
贺思甜记得养父当初离世的时候,前后打点就花了二十多两银子。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做什么事都要花钱。
所以,对于一个家无余财,身无长物的人来说,一旦需要埋葬亲人,除了卖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就在贺思甜边凑热闹,边向于知乐科普时,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男子挤进了人群中。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男子,饶有兴致地说:“卖身葬母?”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闻言,垂头丧气的男子缓缓抬起头,迷茫地看向出口之人。
他的眼睛微微肿胀,显然是刚哭过,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中年男人眸光一亮,一张充满油光的面孔上,泛着肥腻的红光,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子,嘴里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哎呦~小伙子长得挺俊啊!不如跟了我如何?嘿嘿……”
“我给你二十两,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说罢,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二十两白银,丢在男子身前。
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猥琐的中年男人,又垂眸看向地上的银钱,抿了抿嘴,犹豫不决。
“快点,别磨磨叽叽,我的时间宝贵着呢!”
见他迟迟不肯动身,中年男人忍不住催促。
围观百姓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不是福源大酒楼的陈掌柜吗?”
“对,就是他,听说他好男色,是个断袖!”
“天哪?陈掌柜竟有龙阳之好?那这男子跟了他,岂不是……”
“我听说他有特殊癖好,总喜欢虐待男子,喜欢看男子哭泣,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百姓的讨论声一字不漏地传进男子耳中,他的脸色乍青乍白,难看至极。
陈掌柜脸色涨红,恼羞成怒:“胡说八道什么呢?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嘴?”
百姓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陈掌柜看向男子,嘿嘿直笑:“想好了没有?再给你十息时间考虑,要是还没作出决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目光幽幽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草席,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