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十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呆。好容易,蓝玉和纪纲才趁着王小十睡熟的功夫将那孩子的尸体换了下去。纪纲命人以棺椁成殓,准备随大军一道送还应天府,让他也算是落叶归根。此行锦衣卫中,只有这孩子才落了个全尸,能够魂归故里。
当然,其余众将士们都不曾多言。这是那孩子应得的。他们父子,都为了朱元璋的大业而死。
每日里三副汤药,医官丝毫不敢大意。直到一连数日之后,王小十才安定下来,只是每日呆坐,也不理人。
又过数日之后,王小十目光中有了神采,虽不见笑容,却在花云等人的追问下,说了几句令人安心的话。也算是让他们这些心系着他的人稍安。
王小十脸上不见笑容,说明他的心还没有放下,心还没有平静。这几日来,他脑中并不是空无一物。回想这一路,他的笑似乎越来越少了。看的多,见惯了这世道的悲惨,他如何还能似从前那般的笑?或许,最能感受到这一切的就是小羽那丫头了。她是最初了解王小十的人,也深深为他那自信的笑所着迷。
“王将军,今日的药好了!”老医官进来。世人如此,多认为年老的大夫更能治疗顽疾。所以,军中虽苦,这老医官年纪大了、身体弱,却仍旧要跟随大军征伐、劳累。
“不用了。”王小十笑了一下。可能笑的有些难看。“我想今后我不需要这些药了。”
“将军好了?”老医官手搭在他的腕上。“将军初愈,且不可太过劳累急躁。”嘱咐了一番,他就端着药碗出去,向大帅复命。
不大的时间,徐达,花云、纪纲,还有蓝玉,这些和王小十亲密的兄弟都来瞧他。“小十,你可好些了?可认得我们?”
“徐帅,花云、纪纲,蓝将军。你们费心了!”
“认得人就好啊!”徐达道:“常遇春在宜兴城里,一时间走不开。我已经把你的消息分别送往常遇春处,以及应天大帅手中。你先安心在我军中养伤,等战事平定,再一同随大军回转应天。”
王小十的眼睛又瞧向纪纲,却听其道:“小十哥,阵亡的兄弟都已经安葬。霍长卿那孩子的尸已经装进棺椁,准备运回应天府。你就放心吧。”
他又瞧向了花云。
“小十,你可真让人担心死了!如今吕珍溃败,吕珍之子当场丧命,宜兴之围已解。”若不是王小十病着,花云早就请命南下湖州去了。终归,他渴望在战场上驰骋。
“多谢蓝将军。”王小十道。若非有蓝玉从乱军中杀出,自己的命也已经交代了。
蓝玉道:“王将军可别这么说。这次,我蓝玉是心悦诚服了!”
“好了,小十刚刚病愈,咱们都出去吧,让小十好好休息。还有很多话,等你病好了,我再详细说给你听。”徐达这么说了,旁人也不好坚持留下。倒是最后,王小十出声留下了纪纲,而花云、蓝玉却都跟着徐达离开。
一出了帐篷,徐达就道:“好了,小十醒了。蓝玉你去给常遇春报个信,免得他记挂着。”蓝玉本就是常遇春帐下的偏将,是被徐达临时调用,如今战局已解,他也是该回常遇春帐下听命的时候了。
“把你调离常遇春身边,又让他坚守宜兴这么久,真是难为他了。”
见蓝玉去了,花云也请命。“徐帅,让我也去吧?”
“你去做什么?”
“去杀敌。南下取湖州。”
徐达道:“不用了。我军这一战后需要修整。湖州的事,自有汤帅定夺。更何况,你眼下是小十的人,哪里是我能够调动的?”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看着汤帅在湖州征战?”
徐达道:“你是不相信汤帅?”花云这愣头青是什么心思,徐达哪里会猜不到?“今后仗有你打的。不过现在,汤帅这份功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插一手,否则岂不是有抢夺功劳的嫌疑?”
一番话,倒真的令花云守住了性子。徐达统兵以来,麾下都是骄兵悍将,又岂会降服不住一个花云?
“小十哥,此次兄弟们伤亡近半,虽然是惨胜,却已然不容易了。”纪纲含泪低头。这一战,有多少兄弟丧命。就连纪纲,也险些丧命刀下,至今后背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每日里他都是趴着睡觉的。
“好在,事情都结束了。小十哥你多多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