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抿了一口酸奶,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沈熙然,这些年我其实愧疚过。”刘念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可以压抑着什么。
“其实你不必。”沈熙然的话还没说完,刘念就继续说道,“但是我不后悔。”说完回头还冲着沈熙然笑了笑。
沈熙然也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气,原本皱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了。
本来沈熙然还想着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刘念,这会儿听刘念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沈熙然,我是不是挺自私的。”
“人都自私。”沈熙然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沈熙然没有回答刘念的问题,但他的回答刘念却很满意,刘念知道,依着沈熙然的性子肯定说不出什么宽慰她的话,但要是直白说出伤人的话估计也说不出,所以这个答案倒也在刘念的意料之中。
“你当时有没有很失望。”刘念垂着头,像是等待宣判刑期的犯人,虽然早就熟知结局但却仍抱有一丝期待。
“很失望倒是没有,不过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沈熙然的语气很坦然,像是在回忆,然后又继而说道,“毕竟当时你作为女朋友多少还是有点狠心的。”
听着沈熙然的客观陈述,刘念不禁轻笑出声,的确,自己当时还是挺狠心的。
“你说这话不怕我难过。”
“你都能主动向我提问,这件事在你心里应该已经过去了吧。”
“你还真是了解我。”
刘念失笑,手指在酸奶瓶上摩挲。
当时沈熙然和刘念正在婚前旅行,当时刘念和沈熙然计划婚礼就在邀请一下双方父母,然后再叫几个特别亲近的同学,总之没有大办的意思,这是两个人都默许的,不想邀请太多的亲戚,所以为了弥补婚礼,两个人决定先进行婚前旅行。
婚前旅行的最后一站是也个没有开发的南方的小城镇,依山傍水的小城镇没有景区的嘈杂,没有闹市的繁华,古旧的房屋,低矮的城墙,别有一番风味。
那天天上还下着小雨,前几日在镇子里因为这边一直下着大雨所以两个人及基本就呆在客栈,偶尔雨停就在巷子里走走,但是因着第二天他们就要返程了,两个人还没有上山去看过,据说山上的景色特别好,所以就背着包,穿着雨衣上了山,因着连日的暴雨,山上的路很滑,两个人走在崎岖的小路上,虽然不太容易,但也不算艰难,加上两人旅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见过雨天上山的情况,所以刘念也没太在意,沈熙然虽然不太赞同这个天气还上山,但是耐不住刘念坚持,所以就去了。
两个人到了山上,山上的景色确实很独特,宽阔的视野,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本来一切都很圆满的时候,他们在下山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两个人躲到了个岩壁下,因着连日雨水的冲刷造成了山体滑坡,岩壁断裂,沈熙然仰了下去,紧急的时候刘念抓住了沈熙然的手,但是以她的力气实在不能把沈熙然拽上来。
当时刘念很绝望的呼救,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但是这片区域是未开发的区域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她,雨水滑过刘念的脸颊,纷落的碎石让刘念悬着的心更加焦急,她的两只手紧紧的拽着沈熙然的手,雨水滴答滴答落下,刘念觉得自己拽着沈熙然的手愈来愈滑了。
“咔哒。”
听见声音的刘念心里一惊,她惊慌的看着沈熙然,急切的想要认证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她甚至不敢侧头去看。
沈熙然看着刘念身下的岩石已经开始断裂,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身下的高度,不算太高,中间有横生的草木,如果幸运他应该还能活命。
一番思索,沈熙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刘念松手。
“刘念,你听我说,这块岩石已经开始断裂了,我看了下这个高度还不至于直接摔死,你松手,然后打电话求救,如果幸运,我应该还有命活着。”
刘念紧抿着唇不说话,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沈熙然很从容没有面对死亡的卑怯,“听话,松手,然后去叫人,这样我们都会活着”沈熙然的声音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他轻哄着,循循善诱,他有些艰难的抬起另一个手,想要去够刘念的手,几次的尝试确是徒劳。
积石在一点一点松动,时不时就有石块从沈熙然身侧落下。
沈熙然继续诱哄着“你在不松开,一会真掉下去,不摔死也会被你砸死”
在这种生死关头沈熙然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刘念真的不知道该说他心态好还是该骂他缺心眼。
雨水滴落的声音,风吹过树叶的飒飒声,岩石断裂的咔哒声。
这些声音就像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搅得刘念心惊胆战。
刘念动摇了,看着即将断裂的岩石,她怯懦了,怔然间,她抓着沈熙然的手微微有些泄力,看着碎石同沈熙然一块儿滚落,她身型一晃,险些一同坠下,如果她没松手,那她此刻应该和沈熙然一样了。
刘念爬起来,将身后的背包扯下,颤抖的手慌乱的在背包里翻找,从背包里找手机然后尝试着打电话,拨电话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刘念狠狠的甩了甩自己的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落在手机屏幕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死命的擦着屏幕,急切的,慌张的。
打完电话她就开始趴在石壁上寻找是否有其他下去的路。
她一直在喊着沈熙然的名字,渴望能得到一丝丝回应。
救援部队上来的时候,她瑟缩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恳切的在心里祈祷,祈祷沈熙然能活着。
他看着被担架抬上来的沈熙然,面色苍白,身上满是泥泞,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刘念蹒跚的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握着沈熙然的手,他的手很凉,凉到刘念不敢多想。
刘念像得了失语症般,除了哽咽竟说不出其他的话。
刘念看着被推进手术室的沈熙然,她抱着膝盖蹲坐在手术室门口的角落,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鞋子上满是泥渍,刚开始来往的护士还会劝她几句,到后来,看她一直默不作声,也就不再劝她了。
诺大的医院走廊里,只剩她一个人,陪她的除了手术室门上“手术中”这三个明晃晃的打字,什么都没有。
万籁俱寂中忽远忽近的脚步声,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
手术结束的时候,刘念蹲在地上恍若不知,直到看着沈熙然被推出来,她才好像活过来一般。
她忽的像得到救赎般站了起来,因为蹲坐太久的缘故,刘念的腿已经麻木了,她半蹲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医生面前,
“医生”刘念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迫切。
“病人受到了很大的创伤,能活下就是万幸了,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恢复”
她很庆幸,沈熙然还活着,就算医生说沈熙然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她也没觉得如何,她只知道,只要他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