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即便自己刻意不去思考,那些过往的记忆仍会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猝不及防地冲击着他的心灵,令他毫无招架之力。
陈不易缓缓抬起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面庞,试图阻挡外界的一切干扰。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紧接着,有人扯开了他身上的被子。
“吃点东西吧。”一道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响起。
陈不易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朝着发声处望去。只见桌上摆放着简单的食物——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正不断升腾起白色的水汽,宛如仙境中的云雾;旁边则放着一张泛黄的油纸,包裹着几块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烙饼。
“王迁说你喜欢吃这个。”
陈不易再次将目光投向拓跋炽,他身上被雨点打湿,裤腿也湿了长长的一截。
“羊肉汤若是凉了,腥味就重了。”拓跋炽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那低沉的嗓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陈不易听到这话后,又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的脸缩进被子里,嘴里轻声呢喃:“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然而,他的声音实在太过细微,拓跋炽似乎并没有听清。
“嗯?”拓跋炽疑惑地转过身来,询问般地发出一个音节。
但此刻的陈不易早已失去了再次开口的勇气,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
拓跋炽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香气四溢的烙饼拿到了床边。
陈不易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躲藏,只得蜷缩着身体坐在床上。他缓缓伸出手,拿起一块烙饼,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可是,那块烙饼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般,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始终无法咽下。
拓跋炽看着陈不易艰难的样子,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伸手从陈不易手中接过那块已经被咬了一口的烙饼,温柔地说:“吃不下,那就多睡一会儿吧。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拓跋炽便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羊肉汤,慢慢地送到了陈不易的嘴边。
陈不易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双手扶住了碗沿,微微仰头喝了几口。
或许是因为心里装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他很快便松开了手,将那半碗羊肉汤静静地放在一旁。
陈不易目光默默地落在拓跋炽的身上。只见他稳稳地端起碗,缓缓走到桌前坐下,就着碗里所剩无几的汤汁,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手中和桌上的烙饼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不易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说道:“我吃过的。”
拓跋炽闻声转过头来,满脸诧异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解,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陈不易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不敢直视拓跋炽的眼睛,低声嗫嚅道:“我吃过的,脏。”说着,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
拓跋炽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缓声道:“你知道吗?在我 12 岁那年,曾和阿越哥一同执行任务。我们在敌营附近埋伏,后来不幸被敌军发现并包围,被困了长达五天之久。那段日子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仅有的一壶水,我喝一口,他喝一口;以及一块粗糙难以下咽的烙饼,也是我咬一小口,他咬一小口。就这样,硬是挺过了那艰难的五天。那时,我就暗暗发誓,绝不会轻易浪费食物。而且,你吃过的东西一点也不脏,香!”
拓跋炽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不易。此时的陈不易紧紧拧着眉头,双唇紧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他猛地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眼前的一切。
两人内心深处的那根心弦早已被对方轻轻地拨动。
只不过,一个人满心欢喜,恨不得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紧紧拥抱着对方;而另一个人,则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心只想逃离这个让他心慌意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