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天幕被层层乌云遮蔽,豆大的雨滴急促地拍打着破旧的庙檐。呼啸的山风夹杂着冰冷的雨丝钻进庙内,令本就阴暗的角落越发湿冷。雷声轰鸣不绝,仿佛要撕裂这凡尘万物。昏暗中,两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这破败的庙里,狼狈不堪。
“呼……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说话的是一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灰布衣裳早已被雨水浇透,发丝紧贴在额角。他名叫薛玄一,神情仍旧警惕地打量四周,丝毫不敢放松——多年的流离习惯让他对任何环境都保留着戒备。随他身后进来的是陆青雨,比薛玄一略年长些,穿着破旧却干净的青色短衫,面庞白净,只是神情里多了几分焦急与疲惫。
二人合力将庙门勉强关严,神色略显庆幸。那门板已经朽烂不堪,每一块木头都布满了虫洞与裂痕,一碰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门板虽随时可能倒塌,但总比毫无遮蔽地淋在雨里要好。薛玄一和陆青雨走到庙中角落,那里半塌的墙壁还能遮去大半风雨。两人拿出仅存的干燥布巾,艰难擦拭身上雨水,随后默契地坐到一堆砖石边,暂时休憩。
庙虽破,规模却不小。昏暗中可依稀看见供奉神像的残破神龛,神像上满是灰尘与蛛网,显然许久无人祭拜。偶尔有闪电划过夜空,惨白光芒照亮庙内景象:摇摇欲坠的梁柱、坍塌一半的屋顶,以及零散的枯草腐叶。如此萧条破败,更衬得风雨夜分外阴冷。
陆青雨见薛玄一神色凝重,低声问:“玄一,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他知道,薛玄一虽与他结伴而行已半个月,却从未向自己完全吐露心声。只是偶尔半夜听到薛玄一猛然惊醒,低声重复着“家仇”“还要变强”之类的话语。陆青雨不敢多问,但此刻暴雨孤夜,总觉得寂静之中应当坦诚些许。
薛玄一沉默片刻,勉强露出一抹苦涩笑容:“不提也罢,家族之事已过去多年,都是我求而不得的痛处……倒是你,青雨兄,自我遇到你开始,你似乎也一直若有所思。能来这条修行之路,本就不是寻常之举。咱们两人都想强大起来,却又各怀心事。”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过……我必须要变强。”
“为什么?”陆青雨轻声追问。
“因为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不被这个世界所吞噬。”薛玄一声音低沉,却透着坚定,“我家族曾经辉煌,却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我还活着,就要追查真相,报血海深仇。可要想在修真界存活,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陆青雨默然。多年来,他也时刻体会到实力不足的痛苦,他的家族虽未经历灭门,但却同样在修真势力面前卑微求存,不堪一击。若想改变命运,就得踏上修行路,哪怕前路遍布荆棘。二人这样的身份地位,可能稍有不慎,便会成为他人的踏脚石、垫脚石。如此现实残酷,亦驱使他们走到了一起。
雷声渐歇,然而暴雨未停。风不再像先前那般呼啸,却带来阵阵诡异的压迫感。薛玄一抬头看了眼神龛,昏暗里只能依稀辨出那不知供奉何方神只的轮廓。大概是民间某个保佑风调雨顺、祛灾免病的道神。只是岁月流逝,那神像面容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庙外忽而传来一阵“咔嚓”巨响,像是山林里某棵参天大树被雷电击中,燃起焦臭味。随即,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灵力波动在空中一闪而逝,让薛玄一骤然警觉。他身体绷紧,低声道:“青雨兄,你有没有感到一股古怪的灵气波动?”
陆青雨皱眉感应,却没有明显发现。他苦笑道:“你的感知还是比我敏锐……我只觉得夜里灵气紊乱,并不稳定。这段时日,你经常提及修真界,我却连半点修炼功法都不曾完整学到。想要强大谈何容易。”
薛玄一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自己也不过是从家族残卷中知道一些修真界的只鳞片爪,一路漂泊以来,看到一些有符篆法器的“修士”,心中愈发渴望那种操控天地灵力的力量。可是他们只是凡俗之身,没有像大宗门弟子般的先天灵根,也没受过系统传道授业。就连最基础的功法《引灵诀》,都需花费大量灵石才能购买到一册普通副本。更遑论丹药、法器这些?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
“我想去修真集市。”薛玄一忽然说,“传闻在最近的溪雨镇,每月初一会有修真者聚集的坊市,售卖各种材料、功法、灵石丹药等。如果咱们想踏入这条路,就得抓住机会,哪怕是买到一本最垃圾的入门功法,也能带来不一样的未来。”
陆青雨点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反正我们也无处可归,能寻到一条出路就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