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开学那天,沈溪觉得平平无奇,毕竟这些她都经历过一次了。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终于可以不用像以前一样那么累了。
那时候她能考出来十分不容易,布箱子装着她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身上还背着装满盆,茶瓶,香皂等日常用具的蛇皮袋。那时的大学门口,就出现了两种极端的情况,一种极度贫困的朴素与窘迫的孩子,一种是轿车接送,家长呵护依依不舍的孩子。
那些并未在沈溪心里留下伤痕,但却在未来无数个日夜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至少弟弟妹妹们不能像她一样。
回到现在。
在与华女士商谈过后,沈溪可以在学校住宿,但周末周日没事得回来休息休息。
她的房间他们没有人会动。
开学当天的江辞格外的沉默,他垂眼看着自己青筋毕露的双手,始终没有开口。
在车上一旁的沈溪倒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刻意的开口解释。
她也安静的坐在另一侧,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那这可苦了当司机的江辞,他苦着脸坐立不安的手握方向盘,看着来来回回的车子,心里只感觉瘆得慌。
这氛围太怪了。
沈溪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她知道江辞能明白她心里想的东西,但却不能切身体会到。
这是通病。
她坚持住宿的理由很简单,她始终不习惯住在江家的老宅,这不是说那里的人对她有多么的不好,相反,他们就是太好了,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如果自己有时选择偏离了一点,华女士和江叔叔总会第一时间反思他们哪里做的不太好,而不是她可以选择其他的方案。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场豪华的误入,她不可否认自己心底不安全的缺陷,同样她渴望自我相处的自由。
她不仅仅是真的寄人篱下,心里面她也把自己困住了。
沈溪想往前走,不代表她要摆脱江家,只是她想换一种自在一点的生活方式。
而这些,她没办法撕到明面上和江辞讲,她也不想把自己,心里可能一直腐烂的缺陷忽然揭开给他看,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那什么是大事?”
沈溪冷不丁的听到江辞冷声发问,陡然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呢喃说出声了。
“这确实不是什么人生大事,我只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在家也好,在学校也罢。都是我生活中的一种选择。”
半晌后,沈溪快速看了江辞一眼,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慢吞吞的开口,
“我也没有丢下你的打算。”
前面开车的江破明晃晃的从后视镜中看见自家少爷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下。
他在心底无声的哀嚎。
少爷这样傲娇的性子到底像谁啊!
江辞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他有些别扭的开口,“那以后一定不要不理我。”
这就是小少爷的教养与妥协,他没说不能,只是说不要。
前者是严肃的命令,后者是谦逊的请求。
沈溪应了。
还没进入大学,就差点来了一场感情破裂,江辞非常的心酸。
江破把车停到女生宿舍楼院子外。
江辞替沈溪拉着行李箱,当沈溪伸手接过的时候,他巧妙的避开了。
沈溪:? ? ?
江辞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睛像是里面装满了闪亮的星辰,“我们离的其实……没有多远,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到吗?”
“当然可以,要是小少爷不嫌烦天天来我也不建议,就是吧……”
沈溪拖着腔调,江辞紧张抬眼。
“你要有时间才行。”
江辞陡然松了一口气,“有,我们说好了每天都要见面。”
沈溪抬眼望天,这是个刚上大学的无知少年啊,不知道大学开学的杂事能压垮一个大学生的肩膀。
让一个人深夜上床也会看到每天疲惫又空虚。
累到了,但啥事好像也没干到。
……
刚上大学的第一个月,跟沈溪想象中的日子不能说不同,只能说是完全一样,天天有签不完的到,打不完的卡,参加不完的活动。
上课时间穿插在这些缝隙里,沈溪只想晚自习放学就躺尸。
好在,让沈溪心里有安慰的是,她住的是四人寝,其他两个室友不经常回来,回来也碰不到面,就放一些杂物在床上闲置。
久而久之,就只剩她和另外一个室友一起相处。
但她们不在一个专业,也只是晚上回来的时候多聊几句,大学生活里,独自走路吃饭都是常态。
这天上午第三节大课下课后,就没课了,沈溪合上书本,收拾收拾书包,一改直接拎着外卖回宿舍的习惯。
她难得出了校门,东门这时候人比较少,擦了擦汗,眯着眼睛打算看人在哪?
忽然,肩膀一轻。
沈溪回头,看见了不一样的江辞。
他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衣,带着蓝色棒球帽,他似乎也瘦了,手上的青筋更加明显了,运动服在他身上好像也偏大。
“这段时间你没好好吃饭。”
他语气肯定,声音也淡淡的。
沈溪收回视线,撇了撇嘴,“大学生的日常嘛,正常。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风里雨里去各个签到处签到,还要被强制修学分参加各种奇葩活动。这跟和小狗抢骨头有什么区别,没事找事干。”
各类活动堪称练就完美人类,最后也只能得到0.1的学分。
修满六十才能达到毕业标准。
江辞单肩背着沈溪白色的书包,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巷口。
东门巷口的槐花树下停着一辆宾利。
江辞开门,垂眼抬手遮着,防止沈溪撞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