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坐在奶奶生前的房间里,面前是一个老旧的樟木箱子。箱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樟脑丸刺鼻的气息。
奶奶去世已经七天了。
按照老家的习俗,今天该给奶奶"烧七"。我本该去坟前祭拜,可昨晚的一场暴雨让山路泥泞不堪,我只好在家整理奶奶的遗物。
我掀开箱盖,一股灰尘扑面而来。箱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褪色的绣花鞋、泛黄的照片、铜制的长命锁......我的手指在这些物品间轻轻翻动,突然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那是一个纸人。
约莫巴掌大小,用粗糙的黄纸折成。纸人的脸上画着诡异的五官,两颊涂着夸张的腮红,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更奇怪的是,纸人的眼睛是用真正的纽扣缝上去的,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幽幽的光。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个纸人......我见过。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暑假回老家玩。有一天晚上,我起夜上厕所,经过奶奶房间时,透过门缝看到奶奶跪在地上,面前摆着这个纸人。她手里拿着一根针,正在往纸人身上扎,嘴里念念有词。
"奶奶,你在做什么?"我推开门问道。
奶奶猛地回过头,脸色惨白。她一把将我推出房间,厉声喝道:"快回去睡觉!不许告诉任何人你看到的事!"
第二天,村里就传出消息,说隔壁王婶家的儿子在县城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我记得很清楚,那个男孩经常欺负我,就在出事前一天,他还把我的书包扔进了河里。
我盯着手中的纸人,后背一阵发凉。纸人的胸口处有一个小小的针孔,周围还残留着暗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渍。
突然,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来,纸人在我手中轻轻晃动。纽扣做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仿佛在注视着我。我慌忙将纸人扔回箱子里,用力合上箱盖。
"叮铃——"
手机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是闺蜜小美打来的。
"喂,小雨,你还在老家吗?"小美的声音有些焦急,"我刚听说,你们村最近不太平。前几天有个小孩在河边玩,说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水里,等他叫大人来看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我咽了咽口水:"可能是看错了吧......"
"你小心点。我听老人说,七月半快到了,这种时候最容易撞邪。对了,你奶奶的遗物整理得怎么样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樟木箱子:"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回城了。"
挂断电话,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窗外的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似乎又要下雨了。
我起身准备去做晚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回头一看,樟木箱子的盖子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那个纸人正从缝隙中缓缓滑出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冲过去想把纸人塞回去。可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到纸人的瞬间,它突然自己动了——纸做的脑袋缓缓转向我,纽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的笑容似乎更大了。
"啊!"我惊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椅子。等我再定睛看时,纸人已经不见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可当我转身准备离开房间时,却发现纸人正站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纸人开始摇晃,发出"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别过来......"我颤抖着说。
纸人突然从门框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我脚边。我这才发现,纸人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是用朱砂写的,已经褪成了暗红色:
"以血为契,以魂为祭,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我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我躺在奶奶的床上,浑身冷汗。房间里静悄悄的,纸人不见了,樟木箱子也好好地关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我松了口气,准备起身开灯。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贴在我的后背上。
那是一个冰凉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我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带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上。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却动弹不得。
那个东西在我耳边轻声说:"终于找到你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奶奶的房间里,天还没完全黑。刚才的一切似乎又是一场噩梦。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决定立刻离开这个房间。可当我走到门口时,发现地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我的床边一直延伸到门外。
脚印很小,像是孩子的。
我的胃部一阵抽搐,强忍着恐惧顺着脚印看去。脚印消失在楼梯口,而楼梯的转角处,隐约能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