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恻恻,愁云惨淡;
昏暗暗,压抑无边;
冷飕飕,刮骨噬魂;
灰茫茫,前路已断。
一条大河,黄浊的大浪,不断排空而起。看不到从何而来,也看不清向哪儿而去。
一座大桥孤悬河上,桥面黄中泛着青色,不知是什么材质。此桥极为宽阔,四十九条通道,却全都是指向一个方向的单行线。
“身份验证异常!请选择最右侧人工通道!”
一道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
“又特么验证异常!”
王浩然愤怒地一拍大腿。他这三天来,不知道试了几百次了。四十九条通道,来来回回都刷过脸了,就是过不去。只有他一个人过不去。
这是座很忙的桥,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过通道。别人站到闸口的摄像头前,都是一把通过。到他了,就是验证异常。
往回走,又走不回去。每走一步,脚下带着单向箭头的白线就延长一步远,再也不能回到前一步的位置。
至于人工通道,一直是挂着“暂停服务,请稍等。”
王浩然绝望地坐到了地上。
他记得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前,他喝下了娇妻马金莲亲手调制的一杯奶茶。
王浩然一直是一个好人。认识他的人都是这么评价他的,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帮爸妈做家务,帮同学写作业,帮老师擦黑板,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二分钱,都会交给警察叔叔。工作时任劳任怨,吃苦在前,功劳让给别人。
最近发现的一件事儿,却让他牢固的世界观几近崩溃:
他深爱的妻子马金莲出轨了!一岁的儿子是别人的!
那天他是准备和马金莲摊牌的,多好的男人也受不了这个。
马金莲浑然不知要有大事儿发生,还是一副温柔娇妻的模样。贴心地亲手调了一杯茉莉香味的奶茶。
玉臂勾着王浩然人脖子,鼻翼萦绕着淡淡的女人香。王浩然平时非常享受她的这个亲昵的动作。
“然,你这几天怎么这么憔悴呢?是工作压力大么?喝点儿奶茶解解乏吧!”
看着美丽的娇妻,王浩然有点儿狠不下心来硬气地摊牌,还是先享受一下这最后的柔情吧。
结果,
奶茶刚一落肚,伴随着刹那间的巨痛,王浩然眼前一黑。
......
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桥上。
他是一个好人,可是不是傻子,从小学习就好,顺利地从一个知名大学毕业,人是很聪明的。
他的柔弱美丽的小娇妻这是对他下手了。
这是直接把他送到了阴间?
这里是黄泉路?是奈何桥?
震惊之下,除了悲愤,竟有更多的释然。
死了也好,当老好人太累了!
下辈子争取不再做一个老好人了,太吃亏了!
为什么没人接待自己呢?
黑白无常呢?牛头马面呢?开汤铺的孟婆呢?
一个人工客服都没有!
往前走,过不去,往回走,不让回!
难道做鬼也这么难么?!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呢。王浩然生气地一拳打在了身边的立柱上。
咦?
光洁的花岗岩立柱上,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有点儿凸凹不平。
仔细一看,有两行小字,这字没有特殊颜色,就是石头本色,凑近了才看清:
“需要人工客服,请按下下方圆形区域!”
王浩然:“沃吵!”
下面确实有一元硬币大小的浅浅的凹陷区域。
可是别说看了,不仔细摸,都找不到。
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拇指用力按下。
没什么反应。
再用力按,还是没反应。
连按了十下,啥也没出现。
王浩然腾地跳了起来,彻底爆发了!
咣!
一声沉闷的巨响。
身上一痛,后背不知撞到了什么硬物上,摔倒在地上。
起身一看,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口大钟。
此钟一人多高,两抱粗的直径,铜锈斑斑,花纹繁复,漆黑铮亮,古朴厚重。
没绳没座,就那么悬在半人高的位置。
王浩然惊讶地打量着这口大钟。
难道这就是客服?
嗯?
又有新的发现!
也多亏王浩然心细,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钟口下面的地上,有一行蝇头小楷:
招唤人工客服,请敲响丧钟!
居然是大名鼎鼎的丧钟!
怎么敲呢?也没有钟锤啊!
王浩然挥起了拳头。
手都拍麻了,只有暗哑的啪啪声。
这也不像钟声啊?难道要像刚才那样用头撞?
王浩然咬了咬呀,正要忍痛撞一撞试试。
却发现丧钟下沿浮现出了一个两巴掌大小的蓝色显示屏。
上面有字。
“请刷脸领取哭丧棒。”
一个方形窗口出现在了显示屏中间。
王浩然煞白的一张脸出现在了窗口中。
“刷脸成功!系统正在进行身份验证!”
“身份验证成功!”
“是否领取哭丧棒?”
王浩然点“是”。
“领取哭丧棒需要支付一亿冥币押金。正在为您转到支付页面》》》”
屏幕变成了淡金色的底色,中间有三个黑色大字:冥付宝。
“您的冥付宝余额不足。可以开通死呗获得临时借款。开通请点:是。”
王浩然一想,也明白了,自己突然被害死,也没人给烧纸,哪来的冥币啊。
没办法,借吧。
“恭喜王浩然先生!您成功开通死呗。”
王浩然获得了一千亿的死呗额度。
接下来的操作就简单了。
一把半米长,棒槌一样的棍子出现在了手中。
这哭丧棒暗红色,上面布满漂亮的鬼脸花纹。居然是小叶紫檀的。怪不得要一个亿的押金。
棒子上还缠着两条白纸,无风自动,哗啦啦直响。
咣,嗡~~~~~
声音低沉悠扬,摄人心魄,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这声音覆盖了。
整整响了七七四十九声后,一道阴森的声音从王浩然背后响起。
“您好!地府奈何桥当值客服白无常小谢为您服务!”
王浩然艰难地转过头发竖起的脑袋。
人工通道前面暂停服务的牌子已经没有了。
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立在通道口。
一张惨白的脸,如涂重粉。头顶白帽,身穿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瘦削如同麻杆。
“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