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认真地给沈枭垚梳理头发不说话了,她对沈枭垚忠心,在沈枭垚和杨皇后还没有起纠纷的时候自然对杨皇后也还有些忠心。
沈枭垚看着她稚嫩的眉眼道:“太子和雍王长大了,他们之间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雍王说是登基必定打压杨家,太子登基却未必,这是一等门阀之间的争斗,谁也阻止不了,皇后有她自己选择的路,谁都爱莫能助。”
景泰不再说话,三个侍女都十分安静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许久,金蕊觉得有些压抑地叹了口气,她轻声道:“公主,太子是您的亲兄弟,十一年前,不是您救了他吗?”
见沈枭垚的视线无喜无怒地盯着她,她打了个哆嗦道:“奴婢没有为太子说话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御都城的婢女们其实最不应该有的品质就是好奇,福山县主破例留着金蕊只是因为她泼辣且忠心,她需要一个这样出头的婢女来唱黑脸,而当时她把金蕊给沈枭垚唯一考虑的就是这个婢女十分忠心。
这此一条。
沈枭垚并没有生气,她收回视线道:“恭宜皇后一胎生了我和太子,三王之乱的深夜,我穿着太子的衣服被侍从提上马带出御都,回头望向恭宜皇后时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脸,她也许很清楚,我活不了了,我离开御都后的第一个清晨下着漂泊的大雨,那雨一直下了十一年,苏兰惜早就死在那一天,我既已偿还了,为什么还要非帮太子不可?我已经付出过恭宜皇后给我的那条命了啊。”
金蕊在那轻飘飘却又无比深邃的目光中慢慢跪了下去,她似乎明白了,沈枭垚和杨皇后其实在一开始本该是一样的人,杨皇后为杨家,沈枭垚为太子,可是沈枭垚在极致的牺牲后只为自己活着,杨皇后还在为杨家走下去,也许这条路她会一直走到尽头。
为家族为兄弟姊妹尽心是应该的,可是这种应该是建立在先互相保全的局面。
沈枭垚卸去发髻,她走到美人榻前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那株海棠花。
年幼的时候,恭宜皇后是疼爱过她的,沈枭垚可以为了青雀付出,可以为了苏凛付出,可恭宜皇后,在母亲已经狠心决定要她的命的时候,她觉得那好就已经偿还透了。
年轻的秦王妃对她说过很多话,“将来兰惜一定是御都最美丽的贵女,一辈子雍容华贵,尊贵无匹。”
“兰惜不用学女红,本王妃自会给她安排最好的绣娘。”
“弟弟吵到你读书了吗?那把他赶出去就是了。”
“郡主怎么不高兴?说起来娘亲给你做主。”
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沈枭垚都没有忘,她有时候会想,她能重生,证明这世上人是有灵的,不知恭宜皇后知道徐贵妃与和静公主后会作何感想。
和静才是荣华富贵,尊贵无匹的,她没能是。
她是鹏鸟,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芙蕖拿了睡袍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外头瞬间一亮,接着惊雷声震天,闷雷滚滚。
外头的小太监进来道:“公主,下春雨了,海棠花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