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宴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比嘉萝的听荷院还要大。
最大的房间被当做书房,里间用来休息。
左右两边还有好几间厢房。
沈长宴出去后,并没有再回来,而是去了最近的厢房休息。
他说有事处理倒不完全是欺骗嘉萝的借口。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要静养解毒,很多事需要安排下去,免得养病期间出岔子。
这一忙,就忙到了太阳西沉。
因着心里的别扭,他直接在厢房处理公务。
直到第二日下午才重回书房。
彼时嘉萝已经坐在椅子上做了好半晌绣活。
沈长宴站在珠帘外,静静注视着嘉萝。
他人虽不在书房,但也知道嘉萝醒后因身子不适只得在床上躺了半日,没想到她能动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拿起了针线。
这是他第一次见嘉萝做绣活。
女子微垂着头,穿针引线,动作很熟练。
她做事的时候很认真,一心一意扑在绣品上,连他进来了都没发觉。
她卖出去的绣品,他已经叫寒柏一一赎回。
那些绣品他见过,针脚细密、活灵活现,比府上重金聘请的绣娘手艺还好。
她来到府上将近两个月,做了五十多样绣品,平均下来,一天便能做好一件。
一半拿出去卖钱,一半送给了他。
沈长宴无端想起嘉萝的身世。
她和他不一样,她出身贫苦,不得不靠一双手养活自己。
她虽然不似他这般背负深仇大恨,可也没过过几天正经的好日子。
“姨娘想用自己挣的钱给侯爷买礼物。”
今晨看过的消息在沈长宴脑海中一闪而过。
每日夜里或隔日晨起,翻看流云送来的消息已经成为沈长宴的习惯。
这些消息让他更加了解嘉萝,而越了解,他便越心疼嘉萝。
虽则嘉萝没想着动他送过去的一百两,算是辜负了他的好意,但沈长宴反而更看清了嘉萝对他的真心。
嘉萝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正因毫无倚仗,且本性良善,所以她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所以她没有抛弃赖以生存的手艺,所以她想靠自己的努力攒钱给他买礼物。
她看着听话顺从,骨子里却有自己的坚持。
坚持二字,说来容易,做到却难。
行走在官场,沈长宴见过太多人守不住底线,抛却初心。
当年宁国公府败落,也有追随他父亲多年的副手被金钱收买的原因。
他亲手砍下背叛者的头颅,却也换不回珍视的家人。
如今再看嘉萝做绣活,沈长宴竟然生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心情。
不再觉得她这般做堕了自己的面子,反而生出支持她的心思。
沈长宴自己都没意识到,从前的他只想让嘉萝全心全意仰赖他,并不在乎她的想法,而现在他却开始尊重起嘉萝的感受,愿意庇护她慢慢成长。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自信嘉萝必定全身心依靠着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便也不吝啬给予嘉萝一些善意。
如果哪一日,做绣活在嘉萝心中的重要性排在他前面,沈长宴绝不会允许嘉萝再碰一下针线。
他迈着长腿往里走。
鞋底和地面触碰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嘉萝的注意力。
“侯爷。”嘉萝放下手中针线,站起身笑盈盈看他。
沈长宴快步走到嘉萝面前。
“坐。”
他在嘉萝身旁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