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丈夫递来的纸,鱼文椿缓缓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是他杀。”
鱼文椿在听到这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后情绪彻底崩溃,破口大骂道,“是哪个畜牲干的啊?!他人那么好……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在她梦想破灭的时候,是他一直陪着自己,带给自己希望,告诉自己还有其他可以追逐的东西。
自己追逐了,但失败了。
明明自己现在都已经接受了……接受了他不属于自己的事实。
但为什么现实仍要把他从自己的世界剥夺走!
秋怀冬见到鱼文椿如此崩溃,眼中一抹阴霾闪过,接着紧抱着妻子颤抖的娇躯,轻声说道,“凶手已经死了,而且还是黑帮的人……小椿,你别做傻事。”
“黑帮……为什么阿涉会和那些人……”
“不清楚……警方只调查出了他是龙极区的人,而且那人在作案后立即自杀了,因此,余下的动机,或是受谁指使,全都查不到了。”
“怎么会……”鱼文椿双目失神,嘴里不停地呢喃着这三个字。
秋怀冬叹了口气,妻子的初恋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这件事他当然知道,甚至一开始就是他在帮鱼文椿追左涉雨,因此他在她心中有多重要,他一清二楚。
“周末,我们一起去见阿涉最后一面吧。”
想要再见他一次。
哪怕已经阴阳两隔。
这种急切而又悲怆的渴望,令鱼文椿点了点头。
“好……”
……
葬礼那天,下着很大的雨,灰蒙的云不仅压在这座城市之上,亦压在所有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心上。
前来为左涉雨念哀悼词的是他的高中物理老师,曾经左涉雨对鱼文椿说起过这位年过甲子的老人,称其像自己的父亲一般,是自己一辈子的恩师。
但现今,他们师徒的再一次见面,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的语气有些虚浮,甚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他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啊……涉雨……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
连哀悼词都没念完。
他的老伴上前将他扶了下去。
正当秋怀冬想上前将悼词念完时,鱼文椿伸手拦住了他。
秋怀冬诧然一望,看着妻子坚定的眼神,起来的身子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鱼文椿走到两个老人身前,接过了悼词。
令秋怀冬意外的是,妻子在整个过程竟然没有流哪怕一滴泪,甚至连哭腔也不曾听出。
原因很简单。
眼泪已经哭干了。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送她的初恋最后一程。
然后,和她的家人们继续向前。
哀悼环节结束。
鱼文椿刚从台上下来,文思敏便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
鱼文椿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妇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就连她自己,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张了张口,还是发出了声“思敏,节哀。”
对方点了点头,轻轻笑道,“谢谢你为涉雨所做的一切。”
秋怀冬此时也靠上前,想要搭上对方肩膀的手最终放下,“弟妹,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开囗,我能帮的一定帮上。”
“我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孩子……”文思敏看向身旁的男孩,“这孩子才三岁啊……”
鱼文椿这时才看向男孩。
男孩有着和父亲一样的淡紫色眼眸,但与记忆中那双总带着光芒的不同的是,男孩的双眸早已蒙上一层灰暗,整个人更是如同一具丧失灵魂的躯壳。
望着这个与左涉雨相似的男孩,鱼文椿感到心痛。
此时,议论声传入耳中。
“可怜的孩子……”
“这么小就没了爹……”
“听说涉雨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啊……”
鱼文椿没想到一个年仅三岁的孩童,竟亲眼目睹了自己父亲的死亡。
难怪会有这样的表情……
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九年后,自己的丈夫同样也离奇死亡。
同样也是因为……
龙极区。
……
鱼文椿不能再让两个女儿以身犯险了,她能明显地猜到,刁难女儿的人极有可能属于龙极区。
而左浩鸣,也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要帮助秋知夏才对付那几个人。
更有可能是因为……
不敢再往下想。
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
“呼——呼——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彪子此时背靠在某个巷子尽头的墙上,鲜血已布满了他的脸庞,而惊恐同样如此。
他不想也不愿意相信刚刚短短半小时所发生的事,一切都太过骇人听闻,超脱常理了。
危险不知会从何处再次袭来,令彪子的神经依旧紧绷着,不敢有一刻松懈,此刻陪着他的,亦只有头顶那盏散发着橘黄色微光芒的老旧挂灯罢了。
尽管如此,有光,还是比完全身处黑暗要好太多了太多了。
这也打消了彪子内心些许的恐惧。
挂灯年久失修,通明的灯火不仅有减弱的迹象,更在同时时闪时灭,间接而来的黑暗不断压迫着彪子的神经。
而下一刻,那伴随着灯光闪烁兀然出现在自己十米之外的身影,更是一下让彪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眼圆瞪充滞着无边的恐惧,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灯灭。
灯亮。
七米之远。
灯灭。
灯亮。
五米之远。
灯灭。
灯亮。
三米之远。
灯灭。
灯亮。
一米。
灯灭。
灯亮。
唯有微风吹起地上的灰尘。
原本离自己仅有一米远的身影瞬间消失,像是从未存在一般。
但彪子可不相信自己刚刚看花了眼。
感到脖子被环住。
不想往下去看,仿佛这样,那环住自己的东西就能不存在般。
但他终归骗不了自己。
眼珠颤抖着下移,进入视线的是一双惨白的手。
恐惧感再也无法抑制,唯有尖叫才能将情绪发泄。
“啊——唔唔唔……”
想要张开大叫的嘴被其中一只手猛得捂住,另一只手举在他眼前竖起食指。
脖子后传来丝微凉。
那是有人在后面微微吐气。
他将视线缓缓向后偏,而一张惨白的脸也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张分不清是男是女但极其诡异的脸,嘴角咧到耳根勾出一抹能击穿任何人心理防线的惨笑,眼白更是将瞳孔挤压成一个黑点。
终于……
“嘘——”
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