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幽冥界的无妄海,气氛愈发诡异而凝重。苏妙灵腰间锦囊里的混沌珠,如被无形的力量惊扰,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一阵又一阵嗡鸣。那幽蓝的光晕,透过轻薄的鲛绡布料,映照在墨渊略显苍白的侧脸之上,为他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无妄海原本翻涌不息的浊浪,此刻却仿佛时间停滞一般,瞬间凝固成了巨大的冰晶。那三丈高的浪尖,如同被定格的画面,其上附着着无数张扭曲的鬼面,每一张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与此同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丝竹声,那声音尖锐而凄厉,仿佛是千万根琴弦在同一瞬间崩断所发出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是伏羲琴的天地弦音。”墨渊神色凝重,剑眉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缓缓伸出指尖,轻轻划过那凝结的浪墙,随着指尖的触碰,冰晶簌簌剥落,显露出内里暗红的血丝,仿佛这些海水是被鲜血所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说道:“这些海水融了当年巫妖大战的怨血,如今琴音唤醒的,正是上古战场的残魂。”
苏妙灵刚要开口回应,却突然感觉眉心的朱砂如烙铁般灼烧起来,一阵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与此同时,她的识海里骤然浮现出心魔那令人厌恶的讥笑。只见那与她生着同样容颜的邪魅女子,正坐在一片血海之上,悠然自得地拨弄着血玉琵琶。仔细看去,每根琴弦上都缠着半透明的魂魄,那些魂魄在痛苦地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哀嚎。
「何苦做这救世主?」心魔的指甲轻轻划过魂灵的脖颈,溅起点点磷火,宛如夜空中闪烁的鬼火。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继续说道:「你瞧这些蝼蚁,即便轮回千世,仍摆脱不了贪嗔痴的束缚——」说着,她猛地拨动琵琶,琵琶声陡然变得凄厉刺耳,犹如鬼哭狼嚎。苏妙灵在这声音的刺激下,脑海中浮现出三百世轮回里剜她仙骨的仙娥,此刻正在畜生道中哀嚎挣扎的画面。心魔见状,更加疯狂地大笑起来:「不如让灭世之火洗净这腌臜天地!」
在现实世界中,被心魔扰乱的海浪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坍塌。万千冰晶裹挟着浓浓的血色怨气,如同一头愤怒的猛兽,朝着他们扑面而来。墨渊见状,立刻将手按在玄霜剑的剑柄上,剑身微微颤动,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然而,就在他的剑即将出鞘之时,苏妙灵已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旋身跃至半空。她身上由忘川水凝成的绛纱披帛,如灵动的蛟龙般横扫而出,形成一轮月轮般的弧光,带着强大的力量,将迎面而来的冰暴尽数碾成齑粉,冰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洒落。
苏妙灵强压着识海之中如潮水般翻涌的魔念,此时她眉心的朱砂痣已经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宛如一颗即将坠落的红宝石。她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着清醒,说道:“西南三十里,弦音起处有青铜编钟共鸣。伏羲琴,就在归墟海眼。”
言罢,两人立刻踏着冰层飞速疾行。每一步落下,冰层上便会绽开一朵朵血色曼陀罗,仿佛是这片冰原上绽放的诡异花朵。突然,墨渊猛地伸手按住苏妙灵的手腕,示意她停下。苏妙灵顺着墨渊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冰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一幅九重星图。然而,原本北斗七星的位置,却镶着七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椁。在最末的摇光星位,瑶池圣女的尸身竟被金线穿成了提线木偶,正做着抚琴的姿势,那模样诡异至极。
“幻象。”苏妙灵说着,迅速并指抹过双眼。重瞳流转之间,她望见冰层下盘踞着一条条琴弦状的黑影,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她心中一惊,急忙喊道:“是伏羲琴的护琴灵——别碰那些丝线!”
然而,话音未落,墨渊为了打破这诡异的幻象,已经朝着水晶棺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那剑气如同一道闪电,朝着水晶棺呼啸而去。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看似纤细的金线,却有着惊人的力量,瞬间将墨渊的剑气绞得粉碎。就在这时,瑶池圣女突然睁开了空洞的眼眶,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紧接着,九霄环佩琴竟从她的胸腔破骨而出,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仔细看去,那七根琴弦竟是用大罗金仙的脊骨熔炼而成,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见此情景,苏妙灵袖中的黄泉琴仿佛感受到了威胁,自动飞出,悬停在她的身前。与那上古神琴九霄环佩隔空对峙,一场激烈的琴音较量即将展开。随着苏妙灵意念一动,黄泉琴率先发出一道音波,如同实质般朝着九霄环佩琴冲去。九霄环佩琴也不甘示弱,立刻回应,两道音波在空中碰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震碎了方圆十里的冰原。一时间,冰屑飞溅,如同一场冰雨。
墨渊手持长剑,施展出精妙的剑诀,与琴灵的金线缠斗在一起。只见他身形如电,剑花闪烁,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而那金线也异常灵活,如一条条灵动的毒蛇,不断地穿梭在墨渊的剑招之间,试图寻找破绽。两者相斗,迸射出漫天火星,仿佛夜空中盛开的绚烂烟火。
苏妙灵则足尖轻点在黄泉琴上,双手如行云流水般在琴弦上舞动,奏出一曲《九幽引》。随着琴音的响起,无数白骨手臂从冰渊之下伸出,朝着琴灵抓去。这些白骨手臂仿佛带着来自九幽地狱的力量,所过之处,空气都为之扭曲。然而,当它们触碰到琴灵的瞬间,却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