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硕还没做出反应的刹那,紫衣女孩闪电一般抓住石家胖子的大拇指用力一扭,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先前还气势汹汹的骄横之徒顿时跪倒在地,满是横肉的脸上密密麻麻涌起一层汗珠,汇聚在一起从耳后、腮下滚落,漫过褶纹横生的脖子。
他不敢擦,也不敢喝痛,因为他原以为的沉默羔羊此时正横握着一把半尺长的短剑抵在他喉间,森冷的剑身上用小篆阴纹着“秀霸”二字(1)。
两方僵持处正是宾客、仆役进出主帐的必经之地,紫衣女孩突然发作、动上刀子,着实引起不少人停住脚步注意、围观。盛大舞会的一角像是落潮后的滩涂,捕食的大鱼与它的猎物搁浅在原地不动,在它们周围都是从泥沙中翻出的光怪陆离的海底生物。
所有人都在等待潮水再次涌起。
“大胆妖女!快放开石萨甫!不然把你碎尸万段!广德,还不快将石萨甫救下来?”石家的下人不敢轻举妄动,见紫衣女孩充耳不闻,只好责骂广德令其施救。
“既然是石家少主看上的女人,我又怎敢动粗?”广德面色漠然,却是负手退了一步。在于阗,人人都知道他杀性极重,若他出手,肯定是鱼死网破的局面——女人这条鱼,还有石萨甫这片网。
“来瓦喀木大会的都是我黄鸪部落的朋友,两位可否住手?”突然一个声音自高阶而下,听来却是甘英的。常硕一眼望过去,只见甘英眉头紧蹙、一脸不悦的走下来。不知他是不是因为眼前的混乱而生气。
“有意思,连个小妞都不简单,这里的娘们真给劲嘿!就是不知明天百里家的夫人会是如何?”伴随着木质阶梯的声声“吱呀”,最后的声音宛若洪钟,带着令人侧目的大胆戏谑。
常硕不知为何这个人会突然提起百里家的夫人,按阿杰所说,百里家是于阗的实际主人,在众人面前敢如此调笑百里家的夫人,此人定是一个不怕事的主。
众人闻言也极为诧异,一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戴尖顶毡帽、身穿胡服的壮汉从高台阔步走下,他个头不高,身体却似乱斧劈出的老树根一样壮实厚重。
“匈奴人!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活的匈奴人?休莫覇身任击匈奴部校尉,怎么能让眼前有一个活的匈奴人离开?他是吃干饭的吗?还是说他人已经死了?”
说话的是一个刚刚赶到的羌人部落女首领,名叫比铜钳。她鼻梁秀而翘,容颜秀美,乌黑的长发披至肩头,结了许多彩色丝带系束的发辫。只是看起来年纪不大,说话却一点不客气。她先前与领路知客对话都被一旁的常硕听闻,故而得知她的身份。
“这个匈奴人只是顺路看看我们部落的瓦喀木大会,他手上有一张凤求凰金贴,故而有资格进入于阗,”知客在一旁连忙解释道,“手有金贴,便是百里家的贵客,在于阗没人敢拦着他来!”
“啪啪啪!”匈奴人竟然鼓起掌来哈哈大笑,“这个女人劲头更足,真想跟你做一夜露水夫妻呢,今夜你是住在哪个帐篷,我来寻你!”
领路知客闻听却是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常硕有些吃惊知客的失礼,他偷眼看了看身旁的比铜钳,更是一脸惊讶。
这位羌人女豪听了匈奴人如此下作之言,竟然一反前态、毫不生气,反而伸出食指、满眼春色的挑逗那个矮粗的匈奴汉子,“来呀,何必等到今夜,你若有胆此刻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