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箭簇摩擦墙壁的尖啸刺穿耳膜,申斌翻滚着躲过三道交错袭来的流光。
左肩传来剧痛,半截青铜刺穿透骨缝的瞬间,他看清箭簇表面浮动着与罪纹同源的暗金色咒文。
"原来连遗迹都在审判我。"他折断箭尾时轻笑出声,指节擦过脊椎凸起的金纹,滚烫的温度灼得掌心发麻。
十年前屠灭青岩镇时种下的罪孽,此刻正在青铜咒力刺激下化作实体,十二道金线从后颈蔓延到腰椎,如同捆仙索勒进骨髓。
魔兽残躯爆开的蓝血还在空中凝结成冰晶,甬道尽头又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
申斌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浆,突然将骨剑狠狠插进地面——剑锋穿透青砖的刹那,以他为中心荡开的金色涟漪竟与墙壁的恸哭声产生共鸣。
"罪纹共鸣!"观测法阵外的林华猛地按住震颤的罗盘。
水幕虽然漆黑如墨,但青铜地面浮现的星图正将战斗余波转化为可视光纹。
他看到代表申斌的金色光点突然分裂成七道残影,每道残影都精准踏在当年青岩镇惨案受害者的死亡坐标上。
顽固派长老的龙头杖突然发出裂帛声。
杖头镶嵌的蛟珠裂开细纹,映出申斌被二十三条青铜锁链贯穿胸膛的瞬间。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背暴起青筋:"罪人本该被遗迹处决,这些星图......"
"是青岩镇地脉走向。"方极的声音从青铜雨中传来。
他掌心的鳞片正在消融,化作光点渗入昆仑镜边缘:"申斌把罪纹炼成了活阵眼。"
遗迹内的气压陡然增强三倍,申斌喷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勾勒出残缺的二十八星宿。
魔兽新生的头颅从暗处探出时,他沾血的睫毛颤动两下,突然露出某种释然的笑——就像七岁那年第一次握住剑柄,发现剑刃比自己颤抖的手指更冰冷。
"来!"嘶吼震落穹顶青铜锈屑,申斌反手抽出脊椎金纹凝成的光剑。
当魔兽喷出的幽蓝火焰吞没他半个身躯时,观战者们透过星图看到匪夷所思的画面:那些缠绕罪纹的金线正在吞噬火焰,就像干涸十年的河床疯狂吮吸暴雨。
林华的通讯符突然自燃,方极的传音混着镜面破碎声:"他在用罪孽当燃料。"
这句话消散的同时,申斌焦黑的左手已按在魔兽第三只竖瞳上。
暗金色咒文顺着他崩裂的指甲爬进兽瞳,遗迹各处突然亮起三百六十盏青铜灯——每盏灯芯都跳跃着青岩镇亡魂残留的执念。
"破厄。"当申斌嘶哑地吐出这两个字,所有青铜灯应声炸裂。
飞溅的灯油在空中组成太极图,而他被烧得可见白骨的手指,正点在阴阳鱼交汇处。
魔兽山岳般的身躯出现刹那凝滞。
这个由遗迹怨气孕育的怪物,此刻每片鳞甲都映出申斌支离破碎的倒影:被金纹撕扯的后背、嵌着青铜碎片的膝盖、还有左胸那道贯穿旧伤——正是当年方极留给他的"不杀之印"。
"原来......如此......"顽固派长老踉跄着扶住祭坛边缘。
他终于看懂星图呈现的真相:申斌每道伤口溢出的血珠,都在虚空绘制着赎罪阵纹。
当魔兽发出最后咆哮扑来时,那些血珠突然同时射向它额间旧伤——正是被骨剑刺穿的裂口。
天地寂静了三个呼吸。
先是青铜墙壁的恸哭变成梵唱,接着魔兽从眉心开始皲裂。
它腹部那张扭曲的人脸突然伸手探向申斌,在消散前用食指在他掌心画完最后一笔星轨。
"砰!"
观测法阵的水幕炸成银雾,众人看到最后的画面是申斌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攥着某件从魔兽体内抽出的发光物。
林华最先发现异常:"他的罪纹颜色变了!"
方极摩挲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第二片青铜鳞,镜面映出的申斌后背,那些曾如烙铁般刺目的金纹,此刻正褪成淡淡的月白色。
而更令他瞳孔收缩的,是悬浮在议事厅穹顶的龙头杖——那条逆游的蛟龙浮雕,龙尾不知何时缠住了象征长老权的玄铁令。
青铜雨停歇时,申斌摊开的掌心赫然显现微型星图。
当他试图触碰那些流动的星子,整条右臂突然爬满锁链状黑纹。
遗迹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某种比魔兽恐怖百倍的气息顺着地缝渗出,却被突然降临的镜光截断。
昆仑镜的虚影在申斌头顶一闪而逝,方极的声音带着罕见凝重:"带着星图回来,议会要开始了。"
最后一滴蓝血蒸发的同时,观测法阵彻底崩解。
顽固派长老盯着空中的玄铁令,没注意到自己袖口内层悄然浮现的锁链纹路,正与申斌掌心的黑纹完美契合。
方极屈指轻叩青铜案几,昆仑镜的虚影在身后流转成九重光轮。
镜面掠过申斌浴血奋战的身影时,他余光瞥见顽固派长老正用龙头杖尖端轻点玄铁令——那枚象征裁决权的铁令表面,已然浮现蛛网状的暗纹。
"诸位且看。"方极突然翻转手腕,镜光裹挟着青铜雨里的梵唱泼洒在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