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事情黄小刚肯定是不会主动点破的,他本来就是准备好了要阴人的,所以接下来他就把话题进行了转移:“诸位,接着咱们便要说说税赋的问题!方才有人问,既免了百姓的农税,这日后的国用岂不是全落到了商贾的身上,这样理解自然是错误的。未来国朝的工商税赋,将不会继承前隋一刀切式的市税制度,而是采用分税制,将针对原料、加工、流通和经营方面分别设立税项,精准课税!”
在场众人听了都是一愣,自然有人问道:“何谓精准课税?”
黄小刚便扯了扯身上的绢衣,笑道:“且问诸位一句,谁知道这是绢帛从何而来,又或者说从种桑养蚕开始,直到这绸衣穿在身上,其中要经历多少个步骤和环节?”
这话一问,众人都是一愕,多数不了解纺织行业的人一时间肯定是说不上来,至于懂行的却也不敢冒昧开口。
黄小刚拿眼扫视了众人一圈,见无人开口,便也道:“叫我说来,不外乎种桑、采叶、养蚕、集散、转售、缫丝、纺丝、织造、贩运、裁剪、缝纫、纹绣这几个环节,那么我又想问一问诸位,如今一匹普通的绢帛值价至少一缗,可一匹绢帛等重的蚕茧是远远不可能卖出一缗的价钱,那么绢帛的价值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顿时把不少人难住了,但更多的人却是眼眉一跳,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而黄小刚也懒得绕圈子,直接掰着手指道:“种桑、采叶和养蚕这三个步骤是原始的农业生产,需要计算的成本是人力和桑种、蚕种,人力成本虽然可以忽略不计,但桑种和蚕种所费也是算上一算,即便如此蚕茧的价格也算相对低廉,不过十几文便可得一斤。而后是原料集散和转售,也即是原料商从百姓手中收取蚕茧再转售,这就有一个人工和运输的成本。再便是缫丝、纺丝、织造,其中缫丝需要作坊、燃料和工人,蚕茧缫出生丝也有大量的损耗,所以生丝的价格便要比蚕茧贵上许多,一般的便要百文,上好生丝更是有市无价。再然后即便有了生丝,你还得请了织工先纺线再织布,最终得到的丝绸还要看手艺分出高低价钱。即便如此这还没完,绢布丝绸还要需要贩运至外阜,交由店家分销,并由店家交与工匠为顾客量体裁衣,然后将之缝纫和纹绣,最终制好的成衣才能让人穿着卖出价钱。所以,这本来一斤十几文的蚕茧,在经过了如此这般的步骤之后,才会值得高价,这其中的过程与环节,我将之称为增值!”
跟着黄小刚指着一个掰开的手指道:“那么,我们来掰扯一下,这农人辛苦种桑、采叶、养蚕,付出了人工劳力,所得用来养家糊口也是应当,可你商人只是将之集散转售就获了一份利、经纺织加工之后又获得一份利、再经贩运分销还可赚上一份利。然后你商人下乡去与农人收购蚕茧,并且将之运至仓库、城中乃至各地转售,你走不走官道?是不是受到了官府的庇护?我收你一份资源税用来修葺道路,打击劫路盗匪过分不过分?然后你开作坊缫丝织布,加工增值,你的作坊要不要官府照看,要不要两班衙役巡逻看顾、要不要捕快抓捕盗贼震慑宵小,我收你一份增值税用来运作官府、雇佣两班巡捕过分不过分?再来这坐商只需呆在家中,便有行商将绢布送货上门,然后将之裁剪、缝纫卖做成衣,便又挣得一份利,你店在市中,市在国中,之所以能开得起坐店经营,还是靠了官府整治行市、确定行业规制,维护街市秩序,百姓商贾才可放心买卖,所以我再收一份市税,过分不过分?”
黄小刚这一通长篇大论,可以说一起何成,而他每问一次“过分不过分”之后,得到的答案也都全是肯定。
毕竟他也没说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