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秉意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灭门仇人。

当他的法器穿透她的身体时，看她眼中的光渐渐散去，他并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意。

她的手无力垂下，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像从某一刻开始，她变得无比鲜活。

她会担心他的身体，关心他的修炼。

她会安排边楽取来炼魔幡，劝他莫入邪修。

那夜星辰之下，楼阁之上，她讲述了她从前的经历。

她逼不得已成为邪修，走上了这条注定疯狂的路。

他的心中没有同情。

无论遭遇什么样的苦厄，都不应该拿他人性命做垫脚石。

痛苦不是可以为非作歹的理由。

她一点一点接近他，逗弄他，他的目光也忍不住追随她的身影。

她强大，冷漠，却总是一心扑在他身上。

他承认自己沦陷其中，每次情蛊发作的时候，他总会用所有力气宣泄。

他恨不得立刻杀死她，以报灭门之仇，自己也可以从其中的挣扎中脱身。

可当她真正死去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应该感到高兴的。

但他却心中郁结，只能在酒楼里一杯一杯喝着酒。

即便边楽没有过来骂他，他也觉得自己的骨头贱极了。

他把那铃铛随身戴着，就好像这样做的话，他既报了仇，又能把她留下。

她的死亡，为他换来了前所未有的盛名。

人们敬重他，崇拜他。

可世人都不知道，当初她明显感觉到了生杀大战的存在，却因为他的邀请，选择与他同行。

她知道她若死了，情蛊未解，他也活不长久，于是拼死闯出大阵，保留最后一丝力量替他解蛊。

他曾问：

“你后悔吗？”

她说：

“不悔。”

午夜梦回，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消散。

他也不后悔杀她。

但是他心如刀绞。

好在现在，她回来了。

她走上了仙修的路，做出和曾经不一样的选择，拥有了百姓的爱戴。

她会以天下为己任，斩杀妖邪，以此偿还曾经犯下的罪孽。

他也万分庆幸，这一次她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很确定，他喜欢她，他愿与她走遍天涯，共度余生。

除了……

昏暗的房间中。

单秉意长睫颤动，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