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国中心,京师。
曾经是辉煌蒙元帝国的元大都,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大明帝国,大明把蒙古驱逐出中原,让他们失去了对汉地的统治。但是蒙元百年来一直不甘心失败,时时刻刻不忘再次入住中原。
自元朝灭亡后,北元分裂形成的鞑靼部落的主要首领,被明朝人称为小王子,前后有多位小王子,时常进犯明朝的北部边境。他们对大明也是一如既往的敌视,使得大明无法如同唐朝那样对草原部族进行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策略,再加上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在宣宗和英宗时期剧烈下滑,已经没有能力像朱元璋和朱棣时期那样打击蒙古。
嘉靖早期尚且还能维持的太平景象,伴随着大礼议所带来的君臣失和,北边蒙古铁蹄铮铮,南边倭寇虎视眈眈,朝局日益艰难。年轻的嘉靖皇帝只好躲在西苑道宫里祈求上天保佑大明,苦练起了王八长生之术。但是作为朱棣之后最精明强势的皇帝,他坚信掌握了用人和财政,把握住人事大权和财政大权,那么这个国家就无法脱离他的控制,他用大礼议摧毁了杨廷和等人的霸权集团,建立起来的唯我独尊的超然地位和最高权力,使得他即使不居住在皇城之内,却依然可以掌握这个帝国的方方面面,任何大的决策,即使是德高望重的首辅杨一清,也不能绕开他而决定。
西苑道宫内青烟依旧缭绕,只是那久负盛名邵元节不知去了哪里。自从秦观负责赈济灾民,朝廷没有花费多少银两,还赚了几百万两。所以今年朝廷的光景比往年都要好。皇帝治理朝政卓有成效,心节也放开了人也平和多了,不像以前那么刻薄寡恩。做为帝国的统治者嘉靖皇帝自从登基以来就已经习惯居住在这里,时常在这里静一静,其实就是思考臣子们是否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和异心,如果查实嘉靖的打击就会如同疾风暴雨一般降临,让你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这一点,张璁深有感触。
整了整身上的衣冠,站在首辅杨一清侧身后的张璁等待着西苑内帝国最高统治者的召见。
四月里的夜晚,京城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寒冷,上了年纪的张璁穿着很厚的衣服,也不能完全隔绝这丝寒冷,他看了看比他年纪更大的杨一清,这位老人站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一如他的为人和他的信念,宁折不弯。
这曾经是张璁的座右铭,是他的梦想,但是张璁却不得不去巴结他的老板嘉靖,他张璁那年于奉天殿补行殿试,中二甲进士,观政礼部,从此进入仕途,年已四十七岁。他没有时间和杨一清一样慢慢的熬资历,你凭什么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
杨一清一定没品尝过那每一次科举失败的失望,这个幸运的老头子,如此坚挺的站在自己的身前,可是凭什么看不起!张璁心中涌现出一股怒火,正是这股怒火,促使着张璁不断的加深着对眼前这个老人的恨意,你凭什么一帆风顺,清誉满天下,而我却被你说的声名狼藉,还要在你面前装孙子!凭什么!
没来由的怒火使得张璁身上一片火热,驱赶走了最后一丝凉意,而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锦袍的大太监迈着快步向他们这里走来。
那是嘉靖皇帝最信任的大太监黄锦,也是这内宫里权力最大的太监之一,没有一个官员不想和黄锦搞好关系,杨一清自然在其中,而张璁自然也想但是他最近做了一件大大得罪太监的事。
“杨阁老,陛下已经打坐完毕,可以进去了,您请,张阁老,您也请。”黄锦如此恭敬的说道,杨一清微微一颔首,“恩,多谢!”,直接迈步走向前,而张璁则弯腰一礼,笑道:“多谢!黄公公。”
说起来嘉靖皇帝吸取了正德年间太监乱政,加强对对太监的控制力,所以自登基以来,对太监的管制非常严格,尤其不允许太监干政。张璁就揣摩上意上奏皇帝裁撤各地的镇守太监,杀的杀,贬的贬。这是嘉靖一朝为数不多的为文人士子们所赞许的政绩,也是为文人士子所厌恶的张璁为数不多的到认同的政绩,张璁成为首辅的时候,非常威严,整个内廷十万太监不管大小,见到张璁就要卑躬屈膝的喊一声“张爷”。
张璁知道黄锦是一个能够侍候嘉靖皇帝十几年的老人,所以,他有意识的交好黄锦,黄锦也不会计较他裁撤、杀了那么多的太监,因为这些人都是前朝正德年间的留下来的太监,和黄锦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知道黄锦不敢拿外臣钱财,所以就干脆在尊严上给予黄锦尊重来获取黄锦的好感。
张璁想除掉杨一清,自己取而代之。不过,今天显然不是这样的日子,因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已经在京城的官场里激起了千层浪,他和杨一清身为内阁首辅次辅,却这么晚了还要来找皇帝报告此事,就是为了这个特殊的消息。
两人迈步越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大殿之内,大殿内烛火通明,檀香缭绕,正南面挂着三清道君的尊像,下面有祭坛供奉,祭坛对面还有一尊一人多高的三足加盖青铜香炉,此时炉子顶端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白色的檀香,内殿的温度让杨一清和张璁都感觉身体暖乎乎的。
“都这么晚了,二位阁老还来找,却是不知是何要事?”嘉靖皇帝声音缓缓响起,中正平和。
两人极有默契的双双跪下,拜服于地,口称:“臣有罪!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