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王阳明病情后,暮色已经降临,月亮已经悄然升起,连江城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都被月光铺上了一层银装。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秦观从杜府接上杜嫣然乘上铁厂专门定制的四轮马车,在步行街的入口处下车,只见入口处竖起一座用花灯编成的大门,巍峨辉煌,五彩缤纷。整个步行街人潮涌动,已经成为一条灯火流动的人间银河。
走入步行街就走入了一个灯的世界,有姹紫嫣红的百花灯,高高架在道路中心的九莲宝塔灯,走马灯、玉兔灯、孔雀开屏灯、子牙封神灯、三战吕布灯,诸般神佛就在你的周围,仿若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
再往前走,葫芦灯、白菜灯、西瓜灯、萝卜灯,犹如走入了一个春意盎然的菜园。到处都是欢歌笑语之声。
杜嫣然犹如一个孩子一般抓住绿荷的手,不时指指点点,发出阵阵欢笑。
秦观一旁望着她娇艳不可方物的容颜,这段时间大忙了,都没有抽出时间来陪陪她。杜嫣然很少表现出这样的快乐,本就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为封建礼教左右。秦观在感慨古代女子不幸命运的同时,心底深处又生出保护她一世平安的决心。
李风烈和几名护卫丝毫不敢放松。视周围美丽的景象于无物,他们时刻警惕着周围经过的人们,保护住杜嫣然,以免被人群挤散。
杜嫣然看着琳琅的花灯,兴奋地向着秦观道:“相公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连江城的灯会,据说是很早之前就有了,但是每年上元节才有。相公让花灯常年明亮,不仅让城里百姓多了一个游玩的地方,而且每天还吸引着成千上万从四面八方前来的游客。那些花灯匠人们现在可是一年到头都在忙碌着,准备彩纸颜料彩纸颜料,铁丝竹篾,纱线布帛,经过剪、剔、绘、染、扎、缠、绷一道道工序。这些材料在匠人们一双双巧手下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各式花灯。”
秦观恭维道:“我的嫣然真是大明的才子。博闻广记,天文地理无所不通。”
杜嫣然笑道:“相公又开始贫了,哪有那么夸张,过去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
步行街上万灯竞放光华,街上人头攒动,灯光闪烁,热闹非凡。
前方人潮涌动,都往道路旁集中,却是那边挂起了灯谜儿,猜灯谜也是才子佳人最热衷的活动之一,杜嫣然难得这么开心,兴奋之余竟然忽略了周围那么多人在场,一伸手抓住了秦观的手臂。
杜嫣然指着头顶的灯谜道:“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想了想便笑道:“岂不是‘日’?”
那边负责猜灯谜的老者笑道:“这位姑娘你猜对了,就是日字!”他将一个绣老虎荷包递给了杜嫣然作为奖励,杜嫣然笑道:“多谢老人家。”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抓着秦观的手臂,俏脸不禁红了起来,慌忙松开手。
由于在大街上怕被人看到自己和秦观拉拉扯扯。杜嫣然也就刻意拉开了和秦观之间的距离,接着又兴致盎然猜出了几个灯谜,也得到了不少的奖品。
月亮不知不觉地升得很高,街上的行人依然还是那么多。
前方灯火通明,有一个身穿破烂长袍的老秀才正在那里卖画。桌上虽然堆了不少,可惜无人问津,那秀才为了吸引顾客,于是在桌上摊开纸张,来了个现场泼墨。
杜嫣然也是好画之人,加上她很少出门,凡事都感到新奇,于是凑过去观赏,却见那老秀才用左手画得是一幅腊梅图。落笔大胆,墨彩纵横交错,倒是有些气势,只是点染勾勒不够精致。
杜嫣然向秦观道:“文兄看这幅画画得如何?”
秦观也学过一些书画,知道怎么欣赏但是自己画就画不好了,所以眼界也是非同一般。听到杜嫣然问自己的意见,淡然笑道:“涂鸦之作,技止此耳。不过为何老先生不用右手做画,左手用得可不怎么熟练啊!”
那老秀才被他如此评价不禁左手一抖。瞥了一眼秦观,又淡然地在纸上继续做画。继续用那不熟练的左手在纸上涂鸦着,对就是涂鸦着。
杜嫣然有些不忍,她向秦观使了个眼色,秦观明白她的心意,走过去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却想不到那老秀才拿起银子又递还给他道:“这位公子,我老人家虽然穷困潦倒,但是我还可以卖些字画糊口,并不是叫花子。”
秦观笑道:“我也没说你是叫花子,这锭银子就是为了买你的腊梅图,对了,你的右臂好像受过伤,想必对你造成了不少的影响。”秦观观察入微,刚才在老秀才作画的时候已经留意到他的动作并不自然,在老秀才还给他银子的时候,看到他的手背之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虽然已经愈合,可是右手的功能想必没能完全恢复。
老秀才道:“让公子见笑了。”
秦观指了指他的手掌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