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霜,洒在苏府残破的青砖上。断裂的雕梁半悬在空中,蜘蛛网在夜风中摇晃,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苏绾的手指抚过焦黑的石柱,指腹下的裂纹突然泛起暗红色微光,仿佛某种沉睡的封印被惊醒。
“退后三步!”林之鸿的剑鞘横在众人面前,剑穗上的银铃无风自动。
苏绾却径直将掌心按在裂纹交汇处,轮回印记骤然发烫。她听见三百年前的哭喊穿透时空——孩童的啼哭、刀剑相撞的铮鸣、屋檐倒塌的轰鸣,全部混杂在血脉深处涌动的灵力里。
石柱轰然开裂,露出嵌在其中的青铜兽首。兽瞳射出两道血光,将苏绾的身影笼罩其中。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红光中扭曲,竟化作一位头戴星冠的妇人虚影。那虚影抬手结印,地面裂开幽深甬道,潮湿的泥土气息裹挟着陈旧墨香扑面而来。
“是苏家嫡系血脉才能触发的双重禁制。”赵嬷嬷颤巍巍跪倒在地,苍老的手抚过石柱底部的莲花纹,“夫人当年在此处布下血契,若非大小姐归来,这密室永世不得开启。”
密室的青铜门在身后闭合时,夜明珠的柔光如水漫过四壁。苏绾的绣鞋踩在青玉砖上,每一步都激起细碎回响。中央的寒玉台上,三枚镇魂珠悬浮旋转,珠内流转的雾气里,隐约可见人影幢幢。
当指尖触到最左侧的魂珠时,整个空间骤然扭曲。
暴雨倾盆的夜晚在眼前铺展,三百年前的苏府灯火通明。苏绾看见母亲提着星河剑冲进前院,剑锋划破雨幕时带起银河般的光带,却在斩落三只妖兽头颅的瞬间,被黑袍人袖中射出的锁链缠住脚踝。
“带绾儿走!”母亲的嘶吼混着雷声炸响。
父亲抱着襁褓冲进祠堂密道,颈间的轮回印记与苏绾额间的一模一样。画面在此刻突然定格,黑袍人缓缓转身——九华宗的鹤纹腰牌在闪电中清晰可见,那人手中提着的半截断剑,正是苏家祖传的破军剑。
“要怪就怪你们发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沙哑的声音穿透时空,湮灭者的黑影在他身后凝聚成实体,“命运天盘,岂是蝼蚁能染指之物?”
幻境破碎时,苏绾踉跄着扶住寒玉台。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冰晶雕琢的玉匣,匣盖上的霜花封印正随着她的呼吸缓缓消融。赵嬷嬷突然痛哭出声——那匣子边缘刻着的星纹,与当年夫人随身携带的妆奁如出一辙。
《苏氏星枢秘录》的绢帛在掌心展开时,墨迹中的金粉突然流动起来。苏绾的指尖划过“命运天盘可改天地命轨”的字样,金粉竟化作细小的血珠渗入皮肤。剧烈的头痛袭来,她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识海翻涌:父亲在密室绘制星图,母亲将染血的手帕塞进襁褓,九华宗长老与湮灭者在落魂崖密谈……
“大小姐!”林之鸿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触到她手腕时突然僵住——那些金粉正在她血脉中游走,最终在心口凝成新的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