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犹如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仿佛是将所有光线都贪婪地吞噬掉。
只余寂静在黑暗中肆意滋长。
月见瞳穿着一件单薄的杏色睡衣站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
脚下,一颗颗圆润的鹅卵石紧密相依,它们的表面泛着隐隐的光泽,那光泽或明或暗,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微光,铺就成一条蜿蜒的银带小径。
月见瞳低头看着这些鹅卵石。
不知为何,这些发光的鹅卵石给她的感觉,像极了一只只发光的眼睛。
因为,明明这片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但月见瞳却感受到了无数道注视。
那些注视带着贪婪和更多难以形容的黏腻情感。
不会让人感到生理性恶心,但又多多少少沉重地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她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梦,做着一个清醒梦。
“呜——”
冰凉的风吹过毫无活人温度的面颊。
除了真实的过分的凉意以外,月见瞳还听见了裹挟在风中的,无数杂乱而又莫名的声响。
宛若来自虚空深处的混乱呓语。
它们相互交织、碰撞,有的尖锐刺耳,似在急切地呼唤着什么名字;
有的低沉晦涩,仿佛在隐秘地讲述着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还有的疯狂炙热,如同一位终于找到自己失散孩子的母亲,狂热地诉说着沉重的母爱...
这些呓语重重叠叠,如重峦叠嶂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紧紧环绕包裹着人的耳膜和心神,甚至灵魂。
在这纷繁复杂、混乱无序的种种声音里,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统一着它们的意志,传递着同一个意思——
“向前走,孩子。”
“向前走,你将抵达真理。”
它们穿透风的喧嚣,直直钻进脑海,刻进灵魂。
死寂的躯壳深处,本应随着心脏的停摆而凝滞的血液在这些声音的环绕之中缓缓地流动了起来。
它像一条古老的河流,在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周围蜿蜒盘旋,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心脏的表面,一点点地渗透心脏的每一个纹理、每一丝缝隙。
——她正在被一股未知的力量重新唤醒、复苏。
奇异地听懂了风中呓语含义的月见瞳若有所思地,虚虚按在自己有了微弱起伏的心口前,一秒...五秒...
“呜——呜——”
吹过发丝的风儿变得略微急促起来。
仿佛一位迫切地想要见到孩子的母亲的呜咽。
...好,已尝试。
她没法自己醒过来。
月见瞳神色莫名地放下手,看向发光小径的前方。
看来,不去不行是吧。
她慢吞吞地往前走,余光时不时扫过漆黑的四周。
时间在这里似乎是模糊而混乱的。
月见瞳也不知道自己沿着这条蜿蜒的银带走了多久、多远。
每当她速度放慢,生出不想继续走的想法时,环绕在她身边的风息就会变得急促,隐隐地还带着一股推力,推动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月见瞳:“......”
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这么一搞她更不想走了。
带着莫名的反骨叛逆,月见瞳最终还是被风推着走到了终点。
鹅卵石小径的终点是一扇半掩着的门。
丝丝冰冷的光线从隙开的门缝透出,站在门前的月见瞳隐隐约约地能看见里面反射出的各种扭曲的色彩影像。
...这一看就很不妙啊...
好奇心害死猫,她可没法再死第二次了。
月见瞳果断地后挪脚步。
然后被忽然流动的风截停了脚步,把她人反推向房门的同时,还贴心地为她吹开了半掩的门,将人推进。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