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爷且点点,咱们这只十五个人,都是些娃娃,也没个货物,城门税都在这哩,您点点。”
那守卒歪歪扭扭的站在那里,抬起眼皮斜睨他一眼,接过来只略略数了数,把钱塞进自己兜里,懒懒散散的说着“钱不够。”
严老大便愣了愣,又摸出几个铜钱来,讨好的递过去,嘴里仍是说道;“实在是兄弟不懂事,忘了给二位哥哥添口茶喝。”
那守卒这回却看都不看,只接过来又放进自己兜里,仍靠在城墙上骂到:“仔细睁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爷爷缺你这几个铜板?这是朝廷要加税!以往是两文钱一个人,现如今却要四文了!”
严老大也低声争辩道:“不是说只加一成来的?如何就涨到四文了!”
那守卒也愈发来了劲,站着了身体,抬起一根手指,指着严老大鼻子骂道:
“放您娘的狗屁!别人四文钱都掏得,只你掏不得?哪来许多胡沁的鬼话,我却不曾听说过什么只加一成,这须是知府老爷定下的规矩!你若是拿得出来便拿,你若拿不出来便滚到一边去,也不要站在这里碍眼,仔细爷爷我叫你好看!”
严老大被骂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却只嗫嚅着嘴不吭声,仍是弯着腰。
林思衡见状,不动声色上前拉扯着严老大的袖子,低声说道:
“孩儿在来得路上看见离这不远就有一间破庙,扬州不比陕西,路上我瞧着倒有不少野食,再去附近村里买些米面,倒也尽可使得了。现如今扬州加税,城里物价必是腾贵,爹爹何不省些银钱,往后见哪些大户人家的买主也需得打点哩。”
言语诚恳,语气真挚,完全是一副为了严老大着想的样子,又像是担心严老大把钱花完,要害的自己进不去大户人家一般。
严老大听罢,也沉闷的点点头,带着众人离了队伍,又回过头来看了那守卒一眼,有心要把刚给的钱再要回来,却见那守卒只是斜瞪过来,手里握着枪杆。便只得作罢,只领着众人往来时路边的破庙去了。
行过二里,转过一条岔道便有一座破庙,也并不知是供奉的什么,庙里的神像都已经被搬走,只留下一片衰草枯场,蛛丝网结的破败景象。
严老大吩咐几个孩童略略打扫一二,便叫冯二跟猴三领着众人往路边林子里随意寻些野菜,又摸出一串铜钱,吩咐李四去找个村子买些米面。又叫严妈妈自己先一个人进城去打探消息,联络买主。
不多时,城外众人都一 一回返,严老大瞧见林思衡抱着几个硕大的芋头走进来,有些惊喜,便问道:“如何这个时节还有芋头,看来扬州到底不比陕西荒凉,快快拿来。”
林思衡则笑道:“爹爹勿急,今儿个寻摸到的东西不少,何不且把这芋头留着。儿这些时日再四处多寻一些。
待回头那大户人家的买主来了,爹爹只管备一壶酒,再去村子里淘弄两只鸡鸭来,就着这芋头一锅炖了,岂不也有些趣味?若是把那买主哄得高兴,儿往后日子好过些不说,爹爹说不得也可多得些银钱。”
严老大等几人听罢,只是笑他鬼心思多,却也并不找他要那两颗芋头了。
又不多时,严妈妈也从城里回返,面色上有些古怪,只说是先谈好了一处买家,旋即又把严老大拉到一旁,嘀嘀咕咕一阵,两人便又回来若无其事的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