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忙回头叫严妈妈去看看后头炖的鸡鸭好了没有,又引着这老乞丐往林思衡这边走来。
天可怜见,林思衡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严老大竟还有这样能说会道的一天!
那老乞丐走近前,也不细看,只略略看两眼,便用手指着站在前头的林思衡与边月说道:
“只这两个尚可。”
说完便径自抬脚上了阶梯,往庙里面走。
严老大见状,叫冯二将其余七个孩子都赶到里间厢房里去,随即领着林思衡和边月进去,与这老乞丐说话赔笑。
半晌,严妈妈端着一口大锅进来,锅里正是已经炖了多时的鸡鸭,林思衡攒的那几个芋头也早已在里头炖的软烂。
严老大连忙招呼老乞丐坐到上首来吃,几人又都各自在老乞丐两边围坐了,冯二也赶过来,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嘴里告罪“来迟,来迟。”又吩咐林思衡与边月两人为众人倒酒。
那老乞丐一见这芋头炖鸡,便直接拿起筷子吃了几大块。林思衡也在一旁连连劝他多吃。只说这原也是严妈妈一番心意,不好辜负了。
边月一边也勤快的用两只手费力端着酒壶,小心翼翼的给几个人贩子斟酒,一边闻着锅里传来的香气咽着口水。
几杯酒下肚,气氛便开始热切起来。严老大问道:
“老哥哥如何只看中这两个,其余几个也都是样貌周正的好孩子哩,老哥哥何不且宽纵一二,一并都买了去吧。
老乞丐也是哼哼一笑:
“如今这陕西大旱,流民们又进不得京师,便都只得南下,你如是早来个一年半载的,我或可帮你都接着了,现如今这扬州城里,你往人市子里头看一看,三两个饼便都已经能换个婆姨了。”
老乞丐又吃了一块芋头,继续说道:
“你也莫看你哥哥我衣着破旧,我这是穿着好办事哩,像这两个颜色好的,老哥哥我也自有我的门路卖出个好价钱来。如其他几个,你若是直接料理了,尚可省几文饭钱,若是实在舍不得,那便照着我之前说的办法去弄吧。”
严妈妈也接口道:
“老哥哥说的话自然在理,只是既然只要这两个,这价钱上,不知可否再抬一抬,我们一路从西边过来,也不容易哩。
那老乞丐冷哼一声:
“既已是说好了二十两,岂有事到临头涨价的道理。
况且我之前教你的法子,你若是愿意照着做,只管打折了他们的腿脚,划了他们的脸,把人往那些富贵人家巷子里一丢,你自己便只管站的远远的看着就是了,这扬州城里豪绅巨贾多不胜数,见他们可怜,只随手丢下一点,便也尽可够你们花用了。”
老乞丐又饮了一杯酒,有些熏熏然,口中继续说道:
“再有你自己个进城以后四处打听着,看看哪一家可有什么得了重病的老员外,须得要小儿心肝做药引的,若果真撞上这好事,能碰到个心善的人家,便是千八百两银子也拿得。”
严老大等几人听了竟还有这般能挣钱的法子,果然一时都意动不已,这真是再没有能比这更轻松的法子了。
于是口中具都奉承起来,各个殷勤劝酒,只承望着老乞丐能再提点他们一番。看看可有现成的需要小儿心肝的人家。而老乞丐这时便又守口如瓶起来,只是闷头吃喝,并不答话。
林思衡面上微微露怯,心中却已然愤怒至极,他没有料到扬州如今采生折割竟然如此猖獗,又或者这老乞丐是有自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因此完全也不在乎叫自己给听了去。
而一旁的边月已经吓得怔住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却不敢哭出声,只是微微抖动嘴唇,可怜巴巴的看着林思衡,脚下也已经迈不开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