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大夫一路伴着风雪回到自家医馆,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忙推开门走进去,反身把门关上,栓紧,才点了一根蜡烛,便听得角落里传来一声低低的问询:
“可都妥当了?”
那胡大夫也似是早知有人在此,并不吃惊,只是对着阴影处躬身回话:
“回黄管家的话,恰如老夫所料,林家太太是感了风寒,老夫已按着您的意思,略改了改其中几位药的药量,叫它阴阳不济,君臣失和,相互冲突,治病的药便成了害人的药了。
这药普通人身体康健,吃起来并无问题,那林家太太却在病中,又本就体弱,这药一下去,不出半个月便有信儿了,而且任谁也瞧不出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能追查到黄老爷头上来。”
那黄管家便从阴影里走出来,此人五短身材,偏偏下腹肥胖,脸上满是肥肉,嘴边留着三撇胡子,身上裹着貂裘。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来在胡大夫手臂上重重拍两下,口中赞道:
“素来听闻胡大夫是扬州城里德高望重的名医,办事果然妥帖。胡大夫既这么说,必是没错了。
我家老爷很喜欢令孙,准备要把城外一处庄子送给令孙做个礼物,至于说令孙欠赌场的的那点小钱,我家老爷也都替他还了。这可都是我家老爷的恩典呐。
只是倘若事情没有办妥,惹得我家老爷不高兴了,什么后果您也清楚的吧?”
那胡大夫便惶恐道:“请黄管家放心,老夫那方子,任谁也看不出不妥来,黄老爷交代的事情必能办妥!”
“交代?我家老爷何曾有过什么交代?胡大夫不可胡言乱语啊。”
胡大夫便神情紧张,讷讷不能言。
那黄管家又有些傲慢的轻哼一声,便拉开门出去了。
胡大夫也有些后怕的擦擦额头的汗,无力的跌倒在椅子上,一边想着自己行医救人几十年,而今却要用这一身本事去害人性命。
一边想着自己早逝的儿子儿媳,想着自己那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的孙子,不免唉声叹气,悲从中来。
又想起今早林府管家前脚刚走,后脚黄府管家就找上门来,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两眼无神的看着门外不知何时呼啸起来的风雪,喃喃的念叨着:
“扬州,到底还是盐商的天下啊..."
那黄管家冒着雪回府,门房见他沾了一身雪花,便要上前来帮他拍打干净,被黄管家连忙劝阻,只问道:“老爷可还在府里?”
那门房便道:“老爷今日没出门,刚从春风楼里叫来几个姐儿,这会儿子正在内院听曲呢。”,神情里带着几分羡慕。
那黄管家便连忙往后院行去,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廊柱上雕刻的祥云瑞兽栩栩如生,图案上的描金彩绘花纹繁复,色彩瑰丽。
又走过几处院落,院内奇花异草不胜枚举,虽已是隆冬时节,竟仍能见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离了前院几重院落,又走上一座汉白玉桥,桥下有群鲤嬉戏,池内假山流水,气象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