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以讹传讹了,小弟年不过十岁,哪里就懂什么医术?至于妙手回春更是无稽之谈。只是师父师娘待我恩重如山,我也不过是略尽孝道罢了。
师娘此番能逢凶化吉,其一是师父师娘福泽深厚,其二正是胡大夫医术精湛,要说妙手回春,该是胡大夫才是。”
黄云眼神闪烁,又问道:
“我曾听说那胡大夫原是个老糊涂了,给林府里太太开的药并不济事,险些便害了林夫人性命,不是如此?”
林思衡便故作不解道:“黄兄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胡大夫在扬州行医救世已有几十载,德高望重,他开的方子旁的大夫皆言无错,怎会成了老糊涂,黄兄定是听错了。”
黄云也哈哈一笑道:“那必是我听错了,府里的下人们惯会嚼舌头,听风便是雨的。倒叫我心里好奇,林兄弟勿怪。”
林思衡也打着哈哈敷衍几句。几人又共饮几杯,江少元忽道:
“贤弟拜在林大人门下,真叫为兄好生羡慕,林大人高中探花,前程似锦,此番又来我扬州为巡盐御史,可见圣上信重,来日回京必得重用,日后位列宰辅指日可待,将来贤弟飞黄腾达之时,不要忘了愚兄才好。
只是不知可有什么是我们能够做的?我们盐商虽粗鄙,在下倒也读过几本圣贤书,然虽有心为朝廷效力,却一时找不到门路,林大人可有什么诉求?贤弟若知,只管道来,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绝不推诿。”
黄云也附和道:“正是如此,而今听闻国库空虚,林大人需要多少银子?只管说个数,只要能拿得出,我们盐商为国效力绝无二话。”
林思衡心中一凛,心道正戏来了。举杯饮了一口,略一沉吟便道:
“恩师素来严厉,又只叫愚弟多读书,并不与我说些官场事。是我倒也偶然听老师感叹说,如今朝廷国库空虚,日用不足,听闻是北边的军饷似乎出了什么岔子,因此陛下决意要革新盐法,已是下定决定要从盐业上来弥补国库了。”
黄云便惊怒道:
“岂可如此,盐法乃祖宗之法也,今国朝盐业稳定皆赖盐法,怎可一朝变动!倘一着不慎,盐业震荡,岂不要害得百姓无盐可食?这于心何忍呐?”
江少元也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说:
“黄云虽无礼,只是说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盐业是国家命脉,妄动恐非善策,届时两淮盐工岂不要出大乱子?国库空虚,正是我等商贾为国效力的时候。兄虽不成器,也当劝家父尽起家财,或有二十万两,充作国用,只盼天下太平才是。”
黄云也附和说:
“姓江的小子虽是一身的酸臭毛病,但话是没错,这正是我们盐商的一片心意,为国纾财绝无二话,我们黄家也拿二十万两,另外我再叫其他六家每家都拿出十万两来,凑足一百万两给林大人交差。林兄弟你看如何?”
林思衡便装出一副既吃惊又感动的样子说:
“常闻恩师感叹扬州盐商素来能识大义,此番一见果然如此!愚弟与二位兄长一见如故,二位兄长的意思愚弟必当向恩师转达。”
两人得了话,便也不再问,只一味劝吃劝喝。林思衡又多饮了几杯,便作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起身告辞。两人挽留一番,江少元抬手唤来一小厮,那小厮手捧一金盘,盘中有一和田玉摆件,雕刻的是龙凤呈祥,栩栩如生,十分贵重。少元道:
“愚兄与弟一见如故,略被薄礼,贤弟且收下。”
林思衡忙推拒道:
“如此重礼,弟愧不敢受,小弟与二位兄长的情谊又岂在这些金银之物上,岂不沾了俗气?有此一物足以。”
言罢哈哈大笑,随手取过桌上一个空的水晶杯,扶着边城脚步踉跄的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