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早已有给宝叔备下的屋子,若老太太信得过,且交给我就是了。”
贾母素来知道自己这个重孙媳妇处事周全,由她来安排再好不过,便吩咐宝玉身边丫鬟嬷嬷都跟着秦氏去了。
林思衡自然知道秦氏便是秦可卿,与贾珍贾蓉父子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此时听着这几句话,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不免在心中缓缓思量起来。
那边里,秦可卿引着宝玉等一众人至一上房,屋舍精美,铺陈华丽,器具全新,只堂上挂着一幅画,画得倒好,却是《燃薪图》。
宝玉一看这画,便觉不喜,又见有一幅对联: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宝玉素日里最是不耐烦这些。见了这两句,脚下便连忙往外退,只说:
“快出去!快出去!”
秦可卿只得笑道:
“这里还不好,可再去哪里呢?不如且去我屋子里暂歇一会儿吧。”
宝玉微笑点头。
旁边一位嬷嬷忙道:
“这如何使得?哪里有叔叔去侄媳妇屋子里休息的道理?”
秦可卿也道:
“有什么的,他这会子才多大年纪,就忌讳这些有的没的。你没见上月我那兄弟来了,虽与宝叔一般年纪,若站在一起,只怕那个还高些呢。”
宝玉便奇道:
“何不带来见见?”
“隔着二三十里路,哪里好带来,且过些日子罢。”
便引了宝玉往秦氏房中,初进门,宝玉只觉一股甜香之气,扑面而来,只觉眼酥骨软,喜道:
“好香!”
再细细打量屋内陈设:
壁上有黄公望的画,秦太虚的字。案上设着武则天的宝镜,赵飞燕的金盘,盘内又有安禄山掷伤太真乳的木瓜,再有寿阳公主于含章殿卧下的榻。
宝玉见此,连连点头,便在这里歇了。
话分两头,另一边里,贾母等一众女眷径自高乐不论。屏风另一头里,宝玉去后,席间便只贾珍贾琏贾蓉和林思衡四人。
贾珍因上回在民丰楼见闻,后来又与贾琏聊过几回,岂又不眼馋的?他本是个霸道的性子,若是常人,便是叫人使手段强抢了来也做得。
只是一来林思衡到底是林如海和贾敏的弟子,又讨好了贾母。二来小小年纪就是个举人,看这架势,怕不是几年就要高中,倒时也是一桩麻烦。
也只得按捺了性子,席间连连劝酒,及至众人酒酣耳热之际,贾珍忽作不经意道:
“衡兄弟,我听你琏二哥说起,你将那民丰楼三层份子,赠给了凤丫头?”
林思衡一怔,旋即便明白贾珍的心思。心中暗暗吐槽贾琏这厮真是嘴比裤腰带都松,贾珍贾蓉知道了,估计很快整个贾府就都知道了。
不过也还好,民丰楼本就是他摆在明面上的收入来源,迟早是要被人看在眼里的。
心里暗自冷笑一声,给凤姐三层份子,是因为凤姐掌着荣国府掌家的权利。你贾珍又有什么能给我的?
面上却笑道:
“不敢说赠,只是我自打进了京师,便劳烦琏二哥和二嫂子许多,因而聊表谢意罢了。”
贾琏与王熙凤如今情谊甚笃,也并不疑心为何是给王熙凤而不是给他。
贾珍听罢,只道林思衡是个大方人,面上笑意愈发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