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菌年纪虽小,与贾兰不同,贾兰年少却沉稳。贾菌却是个顶淘气不怕人的。
原本两人只坐在一块,吃着贾兰带来的糕点看热闹。
贾菌素来有几分敏锐,冷眼旁观,一时见有一金荣的朋友暗助金荣,飞砚来打茗烟,不意竟失了手,那砚便朝着他们两飞来。
贾菌赶紧拉着贾兰一躲,虽避了这砚,却正砸在他桌子上,将他的一个水壶砸了粉碎,桌子上溅得到处是墨水,连那糕点也遭了殃了。
贾菌受此无妄之灾,焉能善罢甘休,跳到桌子上便骂:
“好个球攮的,跟你贾菌爷爷动手是吧!”
砸了一回,还不解气,又抓起贾兰的砚台也要砸过去。
贾兰赶紧拉住,看着林叔送给自己的上等徽砚,胆战心惊,极力劝阻:
“好兄弟,且放下,不与咱们相干。”
贾菌又哪里能忍这委屈,饶过那徽砚,叫它躲过一劫,反手又抄起自己的书匣子,狠狠得朝那边抡过去。
只是他到底年纪小,嘴里虽叫骂得凶,却没扔过去,才飞到宝玉秦钟的桌子上就掉下来,又把这两人的东西给砸了个七七八八。
贾菌还不罢休,跳着脚就要去抓打那用“暗砚伤人”的小人。
只连累得贾兰在后头拽着他胳膊,满脸苦涩。
若只如此,倒也罢了,偏是金荣被茗烟打得狠了,两只手到处乱抓,一时抓了个毛竹大板,这东西原是贾代儒的“独门武器”,打起学生最是“狠毒”。
金荣一朝“仗剑在手”,肆意挥舞起来,这桌椅之间本就狭窄,茗烟哪里躲得过,连吃了几记,便开始搬起救兵来,大嚷着:
“你们还不快来动手!”
这宝玉身边一向服侍的人最多,除了茗烟,倒还有三个书童,分别叫锄药,扫红,墨鱼。俱跟茗烟一般年纪,几人一向都是一道为非作歹的。
听的茗烟呼救,三人果然也都一拥而上,一齐骂道:
“狗娘养的,还敢动兵器!”
墨鱼抄起一根门闩,其他两个手持马鞭,一时都往金荣身上落去。
贾瑞连连劝阻,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才好,只是又有哪个听他的?
旁边一众看热闹的贾家学生,也不怕闹出事来,多有站在一旁拍着手大笑,给茗烟几个加油助威的。
场面一时鼎沸起来。
那李贵不过散了会心,寻几个朋友打了两把牌,等回来时见到这样一副场面,一时都懵了。
赶紧叫上其他几个大仆人,进去将茗烟四个拉开,又问起缘故,一时众说纷纭。
李贵也没法,先把茗烟四个骂了一通,一脚一个,先把他们踹出去。
秦钟方才不甚被金荣用手里板子打了头,刮掉一点油皮,其实连个淤痕也没有,宝玉正一脸心疼的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揉呢。
见此时终于收了阵仗,方才出声道:
“李贵,快快把我的东西收了,拉马来,我去回太爷去!
今日我们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别的,鲸卿守礼,先来报给瑞大爷知道,瑞大爷反倒只说是我们的不是!由得别人骂我们不说,还挑唆别人来打我们。
茗烟见我受欺负,自然为我出头,他们又合起伙来打茗烟,还把鲸卿的头给打了!
既是这样,还念什么书!再念下去,只怕下一回倒要来打我了!”
贾瑞听着宝玉这话,只得连连告饶。
李贵也劝道:
“哥儿不要心急,太爷既然回家去了,他那样大年纪,咱们这会子为这点事去扰他,倒显得我们没礼了,要依我说,且就在这里了解了也就是了。不必去惊动他老人家。”
说着,便拿眼睛去瞄贾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