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一见金荣这副模样,心里就恼,定要强压着金荣给秦钟磕头,才算罢休。
贾瑞一心只要把事情压下去,又威胁金荣道:
“杀人尚且不过是头点地,你既惹出这桩事来,也少不得点一回头,只管磕一个就完事了!
你如今怕丢脸,只管硬在那里,我也只道你家在哪,也不做旁的,我只跟着你一道家去,把你在学里的事情与你母亲一说,我看你还有脸没脸。”
金荣只得照做。
待散了学,金荣回到家中,他母亲虽瞧着他有几处淤伤,只是没缺胳膊少腿的,也就不当一回事。
金荣坐在那里,正有句话叫: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越想越觉得憋屈,嘴里嘀咕着:
“那秦钟不过是贾蓉的小舅子罢了!又不是个姓贾的,也不过和我一样。只仗着跟宝玉好,就这样目中无人。
大家都是一样的,如何我就要受这样的委屈!
成日里只顾着素日里跟宝玉两个鬼鬼祟祟的,却拿我们当瞎子。
勾搭了一个宝玉,还要去勾搭旁的人,正撞在我眼睛里。
那宝玉也是个糊涂的,竟还护着那烂屁股的贱货,就是果真一时闹大了,难道我就怕了他们不成?”
他母亲胡氏见他这一通嘀咕,反问道:
“你又要争什么闲气!我好不容易托了你姑妈那点关系,你姑妈又千方百计才到府里琏二奶奶跟前说好话,你才有个念书的地方。
你不去学里,就能认识那什么薛大爷了?那薛大爷一年再怎么样,也给个七八十两银子呢?
最近薛大爷来找你没有?他要是事忙,你就自己往他跟前凑凑,知不知道?
你不好好呆着,整日里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起哄,仔细你的皮!”
胡氏只道多那几十两银子好花用,却哪里晓得这分明是自己儿子的“血汗钱”来着。
金荣在学里受了气,回来又挨了母亲一通训,也只得忍气吞声,仍老老实实上学去了。
若只如此,这事便也了了,可巧没两天,金荣姑姑就来串门。
他这姑姑,嫁的也是贾家的子孙,叫贾璜的。虽是与贾琏宝玉一辈的人物,到底没有宁荣府的权势富贵。
这夫妻俩也只不过守着些小产业,勉强有个温饱。
只因离得近,倒时常去宁荣二府里请请安,在尤氏和凤姐儿跟前说说好话,得些赏赐,如此方得度日。
妯娌两个正说着闲话,胡氏一时嘴快,就说起金荣昨日里在学里挨打的事情来。。
这位璜大奶奶因是常在两府女主人跟前露脸的,时日一久,竟也自觉也有几分颜面,一时勃然大怒,对胡氏说道:
“那叫秦钟的小兔崽子是贾家的亲戚,难道荣哥儿不是?也别忒势利了些!
就是宝玉,咱们既占着理,也不必怕他!
若我不知此事便罢,如今叫我知道了,你且等我去东府里,先瞧瞧咱们珍大奶奶,再去与秦钟他姐姐理论一番,也叫她自己评评这理!”
胡氏胆小,一听这话就急了,只恨自己嘴快,连连拉着不叫她去,只说:
“姑奶奶快歇着罢!这都怪我嘴快,姑奶奶千万别去。
倘若闹将起来,不管谁对谁错的,难道咱们还能在这京里立得住脚不成?”
璜大奶奶素来疼爱这个侄子,这会子正心疼呢,哪里能听得进去,只说:
“管不了那许多!我今个儿定要争出个理来!”
说着,就直奔宁国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