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他这个弟子,倒可以用一用。
安排你手底下的人,和封愚的人一道,再往扬州探探,查清楚些。”
戴权躬身领旨,当晚,便有几个内侍和锦衣军暗下扬州,查探林思衡一应事宜。
...
此后一段时间,并无旁事。
林思衡仍每日里去衙门点个卯,与翰林院里的上官下属交际一番,再或是三日,或是五日的,去荣国府问候贾母一番,借此瞧一瞧黛玉。
自今科中榜后,虽是搬出贾府,距离上远了些,贾兰反倒来得愈发殷勤,林思衡也借此机会从他口中了解些贾府内宅里的事情。
约莫过得几日,贾兰提及有意携贾菌前来拜见,林思衡自然应允,只是却又并不曾见贾菌真个上门。
五月中旬,京师里收到一则消息,河南府新安县起了一回小乱子。
衙役下乡催逼春税时,不慎逼死了人家媳妇。
像这样的事,如今天下间本也常有。
只是偏偏那家户主早信了五通神教,受此奇耻大辱,竟联合乡民将那两名官差活活打死。
而后鼓动乡民,竟意图攻打新安县城,幸赖乡民“畏惧陛下天威”,半途逃散者众,匪首见事不可为,一路逃进荆紫山,不知所踪。
河南布政使司发下海捕文书,穷搜其人,未果。
河南府距离京师远隔两千里,一起小小的民乱,等传到京师,也只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
或许有人在高谈阔论之后,也曾将目光往千里之外的小小县城投去一瞥,然而终究也并没有谁真的重视起来。
京师百姓们更加关注的,仍是城里的菜价。而衣着朱紫官袍的大员,也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崇宁帝今天又与谁说了几句话,这样一类的事情上。
只有林思衡,手里握着“猴子”远隔千里,艰难传回的信息,开始暗地里做些准备,静静等待时机。
在此期间,林思衡收到了师父林如海从扬州发来的回信,除了老生常谈的一些话之外。
关于首辅杨松,林如海就只在信中提了一句:
镇江府地,泰半姓杨。镇江府民,泰半从杨。
林思衡此时方知,杨松对自己的偏见缘由,师父早年那桩婚事,大抵只能算个添头。
若老师的探花果真是杨松所点,两人关系本该十分亲近才是。
难道真是因为老师和荣国府结亲,两人才分道扬镳?
又或者,其实是因为立场与理念之争的缘故?
若只粗略划分一番,老师锐意革新,自然是改革派。
杨松大肆收买田土仆役,主政风格“急求稳妥”,该是保守派的旗帜了。
是因为杨松从那张殿试卷子里,误以为自己是心向改革派之人,才有那番明褒实贬之语?
自己身上这个探花的头衔,恐怕就是如今朝堂上,权利斗争下的一个小小的附赠品。
改革派如今的靠山,自然是崇宁帝。保守派又依靠的是谁?
被师父一语点醒,而今细细想来,杨松在太上皇在位时就是首辅,如今崇宁帝继位八年,竟还留着他当首辅。
崇宁帝果真就这般信任他?又或者说,其实是“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而这些事,西苑里的那位,又知道多少呢?或者本就是他有意为之?
只是西苑那位既已禅位,今又老迈,杨松若果真不与崇宁帝一条心,他却也已经年过七旬,除了西苑里那位,究竟又还有什么别的倚仗?
那么这样看来,万俟颖就该是崇宁帝的人了,崇宁帝难道已经在盯着自己不成?
次辅申行远又究竟是什么态度?在恩荣宴上隐晦得提醒了杨松对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倒非杨松一派,只是却又没有任何后续...
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尝试去看清楚如今朝堂上错综复杂的格局,然而一直等到晴雯来请他吃饭,也只得勉强看见了只鳞片爪。
长长得叹出一口气,吹熄书桌边的烛火,伸了一个懒腰,林思衡便又笑着去寻晴雯顽笑。
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
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