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衡一时还摸不准这北静王的路数,口头也连连应承下来,因清风楼旧事,心里打定主意,若没什么事,还是少与此人来往的好。
又与贾珍说了几句节哀顺变的话,水溶便不多留,告辞而行,临行前又将自己手腕上一串念珠取下来,送给宝玉,笑道:
“这是陛下御赐鹡鸰香珠一串,权当敬贺之礼。”
待离了送葬队伍,长史官低声问道:
“那香珠那御赐之物,今日众目睽睽之下,王爷以此物相赠那贾府公子,是否有些不妥。”
水溶微微一笑,瞧了长史一眼,低声道:
“不过一串香珠,虽是御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左右陛下赐的东西多了,长史不必往心里去。”
长史官听罢,默然无语。
送灵的队伍大多到城门口便回返,只贾府和秦家两家的队伍仍继续往前走,林思衡也在城门口停下,准备勒马回返。
刚转身没几步,就被平儿叫住:
“林大爷,林大爷!且等一等。”
林思衡微微一愣,跳下马来,笑道:
“平儿姑娘是有什么吩咐?”
平儿脸上微微一红,嗔道:
“林大爷这话,若叫旁人听见,岂不骂我轻狂?我一个丫鬟,如何敢吩咐到林大爷头上,是我们奶奶有事相求。
奶奶说明天正好休沐,叫我来问问,林大爷明天若是不忙,我们奶奶想起林大爷一道往城外走一遭。”
“琏二嫂可说了是有什么事?”
“这我不大清楚,或许是那酒楼的事情?”
林思衡站在城门洞子底下,略一思量,自打搬出府去,与王熙凤间往来言语确有些不便,虽是绿衣一两日里仍过去一遭,到底也留不得太长时间。
贾府内部情形眼下究竟如何,正好再从王熙凤口中探一探,因而笑道:
“总归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既是琏二嫂有命,自当遵从。”
平儿见他答应下来,脸上便有三分高兴,一路小跑着又到王熙凤跟前回话。
邢王二夫人赶去缮国公府送殡,这边的事便都由王熙凤来做主。
一路吹吹打打,等到铁槛寺时,天色已经昏沉,主持色空早已预备好陈设住处,众人便都预备在铁槛寺住上一夜。
这铁槛寺本就是宁荣二公昔日所造,本是专为贾府寄灵之所,阴宅阳宅俱都齐备,孰料后人多不争气,若有家业艰难不济的,便跑到这里了占了屋舍,以为己产。
凤姐瞧了一眼,只觉多有不便,遂先舍了大队,叫人去喊了宝玉,李纨三春,再打发平儿到林思衡这里来请,预备一并往水月庵去寄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