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学发了奏折,自承河南已无力平叛了。都议一议,给朕拿出个方略来。”
一时间殿内陡然吵嚷起来,混乱犹如集市。
一个年轻御史站出来大声道:
“河南今年五月份就已经有过一次民乱!这才不过短短四个月,居然又再起一回,且声势浩大,此必是贪官污吏作祟!请陛下下旨,严惩河南上下一体官员!”
洪承仇面色严峻道:
“如何处置官员,那是平叛之后的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平叛,是剿是抚,还得有个说法。”
洪承仇这话一说,武将那拨便大声喧嚷起来,只觉得不过是一伙乱民,随意便可剿了,到手的军功,怎么能不要?
洪承仇冷哼一声,对崇宁帝躬身行了一礼,继续道:
“陛下,若要从京营发兵,首先便要看钱粮,是否足以支应大军远行?”
“户部?”
户部尚书胡岳站出来愁眉苦脸道:
“回陛下,今年秋税还没有解送上来,户部如今存银只有二十万两,扣除掉官员俸禄和京营里下半年的军饷,已经不剩什么银子了。”
“等秋税上来,能结余多少?”
“河南既闹民变,那就指望不上了,其余各地加起来,秋税大概能有一百六七十万两,扣掉九边的军费,如果再没有别的事的话,大概勉强可以支用十万两左右。
但去年山东那边就有警报,济宁那段黄河大堤年久失修,这笔银子本是预备着的......”
崇宁帝眉头紧锁,十万两,最多只够一万大军紧巴巴得用上半年,此外还有粮食,干草,豆料,衣甲,赏赐等消耗,真算起来,三个月都够呛。
从这里去河南,大军走都要两个月,况且如今河南闹得声势浩大,一万兵马也未必足用......
杨松咳嗽一声,站到中间,他一出列,下面陡然就安静下来。
崇宁帝眯了眯眼睛,只见杨松缓缓说道:
“老臣的意见,如果能招抚,那还是招抚的好。这次民乱,与今年五月份大有不同,老臣细细看了张任学发来的文书。
乱军是在八月二十一日举事,卫辉府,彰德府,怀庆府多地同时举事,可见是早有预谋,三日即陷朝廷三座州府。
又能在开封境内两败官军,打得张任学不敢出城。
张任学其人,老臣认识他,此人颇有勇略,并非无胆鼠辈。乱军号为五通军,能有这样的能耐,便绝不可再视为泛泛之众。
张任学寄出文书时,乱军已称有二十万众,这当然是不足信的,然而他能败我一万余官军,老臣以为,至少三万人该是有的,或许五万人也有可能。
如今又过几天,还有没有州府被破,眼下还不知道,咱们也得先预备着。
国库里的银子,只够一万大军勉强支用半年,若想以此平定乱军,只怕不足。
这十万两,若要招抚几万人,当然是不够的。
但若是只招抚那些领头的,甚至是只招抚一半,使他们自相瓦解,自相攻击,或许能有奇效。”
崇宁帝听闻,眼神闪了闪,不置可否。杨松话说完,便有御史指责其姑息养贼,杨松也并不辩驳,只是又慢慢站回去。
武将那边又喧闹起来,他们虽听杨松把那乱军吹嘘了一通,到底也没有上手打过,一伙种地的农民,又有什么好怕的?
打赢了,功劳是武官的,招抚了,那功劳可就是文官的了。
因而元从一系和顺德一系的武臣此番又站到一起,一致对外,与杨松一系的文官当庭争执起来,没多久,其他几系的文官也都搅和进来,吵成一团乱麻。
一直等到今日廷议结束,也没吵出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