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昭顿了顿,掏钱又买了几个馒头,叫摊主给乞丐们发了,乞丐们没口子的道谢,果然也不敢再多打扰,穿着单薄的破旧衣裳,瑟缩着走在路边,似乎并不觉得有多寒冷。
大抵也已经习惯了。
杜仪也叫了一碗羊汤,喝了一口,只觉胸腹间便有一股热气弥散开来,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韦昭冲着乞丐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叹了口气道:
“也不知道林贤弟在河南到底打得如何,天下分明太平,怎么好好的就闹起来了呢?”
杜仪略顿了顿,回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伙贼兵是那五通教唆使起来的,这些邪教,惯会蛊惑人心,哪里有什么道理好讲。
林贤弟固然才高,此番投笔从戎,这等意气,着实叫人心折,只是到底也还年轻,又不曾经历战阵,早前报上来几场小胜,已是难得,若真要平乱,只怕还得看竟陵伯和冯将军的手段。
林贤弟能将乱军牵制在归德府,不叫他们再四处流窜,已是不易了。”
四处瞧瞧,又压低声音,敲敲桌子,示意韦昭也凑近些,方才小声道:
“最近京里有些流言,说林贤弟一介翰林跑去带兵,是不自量力,误国误民之举。
昨儿我去岳父家饮酒,听岳父大人提起,朝中已经有御史在弹劾林贤弟,说他劳师无功,虚耗国库,折子已经到陛下手里了。”
韦昭吃了一惊,忙道:
“这话从何说起?林贤弟只三千人,又要何等大功?”
“虽是三千人,却都是中军里的精锐骑兵,前日日子冯将军不是又报上来斩首千余级?朝野间早已议论,说要是把那三千骑兵,仍归在中军,由冯将军指挥,只怕开封那两股乱军都已经平定了。”
韦昭皱皱眉头,争辩道:
“冯将军大胜固然可喜,只是却不曾拦住那两股乱军南下的趋势,听说已经流窜到临颖了,沿途都打了个稀巴烂,若是照这样说,那还不如就跟林贤弟一般,将乱军牢牢遏制在一处,也少祸害些百姓。”
嘴上虽这样争辩,但韦昭其实心里也没底,归根结底,林思衡确实不曾报上来多少胜绩,也不像竟陵侯和神武将军多有斩获,似乎一直都只在小打小闹。
国库空虚得厉害,三千骑兵人吃马嚼的,又要千里转运,损耗不小,自然会引得有心人针对,况且文官中本就有人对林思衡已一个清贵翰林之身,竟跑去从军而颇有不满。
这不是显得我们这些寒窗苦读的文官还比不上粗鄙的武夫?
韦昭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在心里默默感慨道:
“林贤弟啊林贤弟,你这一意孤行,投笔从戎,只怕将要引火烧身呐。”
杜仪微不可察的瞧他一眼,低下头来默默饮着羊汤,心里也在嘀咕:
“早前就有传闻首辅大人对林中书不满,此番御史弹劾,只怕未必没有首辅大人的意思在其中,想来林中书也是察觉此事,才有意另辟蹊径,试图避开首辅大人的打压。
只是,二十年的老首辅,又哪里是这样简简单单避得开的?”
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饮尽了最后一口羊汤,会了帐,两人又一道说笑着往翰林院里去。
不远处的宫城城门已经打开,文武百官已经列队入朝,也不知今日,又要多出哪些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