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跌坐在满地香槟酒液里,这个总是戴着珍珠发卡的女孩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天鹅。
她的指甲在金属舱门上抓出刺耳声响,那声响如同指甲划过黑板,让人听了心烦意乱。
镶钻手机壳折射出的光斑在众人脸上疯狂跳动,那光斑闪烁不定,让人眼花缭乱。
"都是假的!"她突然抓起碎玻璃抵住咽喉,"我看到...在镜子里...所有人都没有脸!"
莫辰祎刚要上前,露却像受惊的母豹般弓起身子。
她的蕾丝裙摆勾住装饰用的船锚模型,整个人重重撞向舷窗。
我听见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但玻璃上映出的分明是她倒悬着坠入深海的身影。
那声音仿佛是骨头在断裂,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露!
看着我!"我扑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腕,她指甲缝里的海藻腥气让我胃部抽搐,那股气味难闻至极,让我忍不住想要呕吐。"你今早帮我编过头发对不对?
用那支镶着粉色贝壳的发簪。"
女孩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清明。
我摸出她塞在我梳妆台抽屉里的巧克力,锡纸包装在应急灯下泛着温暖的金色:"你说这是能召唤幸运女神的魔法糖。"
段慕白突然倒吸冷气,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露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眸里,我们所有人的倒影都穿着1943年的船员制服。
莫辰祎的领口甚至别着枚生锈的铜质徽章——与幽灵船甲板上那个"他"佩戴的一模一样。
当露终于停止颤抖时,舷窗外传来规律的叩击声,那声音如同鼓点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心。
十二艘幽灵船正在海面下发出幽绿磷光,那些"我们"整齐地做着口型,看形状分明是在重复同一句话。
莫辰祎突然捂住我的耳朵,但这个动作让我更清晰地听见了海底传来的汽笛声,那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两种时空交错的心跳声里,我竟分辨出他指尖残留的硝烟味——那是1943年战场上特有的气息,那股气味带着一丝刺鼻和血腥。
莫辰祎的指尖还残留着露手腕的温度,却在触碰到我的瞬间化作春风。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是蝴蝶掠过1943年泛黄的信笺。
“你总能找到光。”他的拇指轻轻摩挲我手背被玻璃划破的伤口,掌纹间缠绕着雪松与硝烟的气息。
我仰头望进他瞳孔深处,那里翻涌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惊涛骇浪。
当他俯身时,我错觉有锈蚀的船钉正穿透百年时光,将我们的影子钉在布满藤壶的柚木地板上。
那些幽灵船上的“我们”此刻是否也正十指相扣?
“钟小姐......”
龚宇澄沙哑的呼唤撕开旖旎。
维修工佝偻着背缩在液压阀旁,工具箱缝隙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蜿蜒爬向1943年的维修日志。
那液体如同一条暗红色的蛇,在地上缓缓爬行。
我蹲下身时闻到他工装领口浓重的海腥气——与孙熙岳描述的“水鬼”如出一辙。
那股气味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观景台的铜钥匙能打开轮机舱暗格。”他突然抓住我的腕表,金属表带硌得我生疼,“但千万别在整点使用,那些齿轮转动的声响......”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目光扫过莫辰祎锁骨处的图腾,“会唤醒不该醒的东西。”
包锦程的乌木手杖突然敲击甲板,十二下闷响与海底汽笛完美重合。
那闷响如同闷雷一般,在甲板上回荡。
老人干瘪的嘴唇擦过我耳际:“新娘捧花该用曼陀罗,莫太太。”他浑浊的眼球倒映出我发间那支贝壳发簪,此刻正渗出与林清远船钉相同的靛蓝色液体。
“别信他。”莫辰祎将我拽回怀抱的力道大得惊人,他衬衫下浮现的图腾正在发烫,那热度透过衬衫传递到我的身上,让我感到一阵燥热。
“1943年的婚礼请柬是死亡通知书,那些曼陀罗......”他的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截断。
整艘游艇突然向右倾斜十五度,防滑垫下的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那声音仿佛是钢板在痛苦地哭泣。
段慕白踉跄着抓住救生圈支架,他额头的血迹在月光下蜿蜒成诡异的符文。
那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我眼睁睁看着古睿渊的倒影在舷窗上分裂成十二个青紫面孔,每个都在重复海底幽灵船的口型。
“是潮汐!”孙熙岳突然指着电子屏尖叫,花衬衫被冷汗浸透贴在后背,那汗水湿透了衬衫,贴在背上,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涨潮时间提前了四十七分钟,和昨天检修时......”
他未尽的话语凝固在喉间。
龚宇澄的维修锤正抵住他咽喉,工具箱里滚出的齿轮沾满黑色油污,在甲板上拼出1943年8月17日的日期。
那油污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你们动了经纬度参数。”维修工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想让游艇重走那条航线?”
单楚帆的尖叫就在这时刺破夜空,那声音如同利剑一般,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这个程序员蜷缩在香槟残渣里,手机屏幕定格在卫星云图——本该空无一物的航线上,密密麻麻排布着十二艘腐锈船骸的电子信号。
“听!”露突然抓住我的裙摆,珍珠发卡折射出幽绿磷光。
在两种时空交错的潮声中,我清晰听见钢板夹层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间或夹杂着气泡上浮的咕噜声。
那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钢板夹层里挣扎,让人毛骨悚然。
莫辰祎将我护在身后的刹那,整排舷窗同时炸裂。
咸涩的海风裹着1943年的电报机声响灌入船舱,那海风带着海水的咸涩,吹在脸上,让我感到一阵刺痛。
在漫天飞舞的维修日志残页中,我瞥见龚宇澄工具箱最底层——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生锈的铜制婚戒,内圈刻着“M&C·1943”。
当最后一片碎玻璃停止震颤时,某种黏腻的蠕动声从通风管道深处传来。
像是湿透的帆布拖过生锈钢板,又像是无数藤壶在黑暗里张开闭合。
那声音让人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
莫辰祎的手突然覆上我后颈,他指尖的战栗与海底汽笛产生可怕共鸣。
在十二艘幽灵船同时拉响汽笛的刹那,我们听到了钢板接缝处传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