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大树”轰然倒下，工地上尘土飞扬。不远处有个人感受到地面的颤动，疑心是发生了地震，赶紧往空旷地方躲避，顺便拿出手机在群里一通问询，结果发现今晚并没有发生地震，只有和他同样在附近的人有类似的感受。

当然，第二天他们就知道了。开发区有个工地一座没盖成的大楼突然倒了。才盖两层就倒了已经够让人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连地基都翻出来了。

林乐水闻着空气中的尘土气息，还有夹杂着的一丝腥臭，揉了揉鼻子，扔出一张净尘符，洋洋洒洒的灰尘很快就落了下来。

几人没有马上过去，因为工地守夜的人听到动静已经赶过来，这人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项目负责人，看着眼前的景象语无伦次，“......真的，我没有骗你，A座真的翻了个底朝天。不信我给你视频，你自己看......”

项目负责人看着视频那头的情景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说，居然是真的！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给大老板汇报，但是大老板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他只能发了几段语音和守夜的老周录制的视频。

负责人摸了摸日渐光滑的大脑门，唉声叹气，回头还得向住建部门汇报这次的事故，这么大的事情，瞒也瞒不住，还是早点上报比较好。

守夜的人挂了电话不知道去找谁了，三人这才再次回到现场。

守夜人大概是太着急，如果他多待一会儿，可能就会闻到空气中这股若隐若现的腥臭味道，越靠近A座大门处，味道越明显。

彭守国打开准备好的手电筒，不顾大楼翻身造成的崎岖地势，手脚并用，在里面寻找儿子的踪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片衣服的碎片，蓝色的冲锋衣布料，轻若鸿毛的布片在他手里重逾千斤，压得他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这是玉林的衣服，春上他出门打工的时候，他妈给他新买的，他失踪前跟家里视频的时候，就穿的这件衣服......”

林乐水已经看到了彭玉林尸体所在的地方，就在彭守国左后方，她没有上前提醒，因为他很快就会自己发现了。

彭守国流着泪在里面继续翻找，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倒在了一根被磕碰出现裂纹的水泥柱上，一块水泥块被他的动作撞飞，他的手无意按在上面，感觉到一丝尖锐的刺痛。

他回头看了一眼，扎破他掌心的原来是一个灰白的小薄片，大概原本是白色的，只是沾染上水泥的色彩，变得灰蒙蒙的。上面沾了一丝他掌心沁出的鲜血，灰白和殷红两种色彩交织，冲击着他的视觉，让他突然有了一阵毫无来由心惊。

他凑近一看，原来是一片指甲，后面隐约能看到一节被水泥包裹着的灰色手指。关节处一处细长的凸起，熟悉得让他心惊。

他记得玉林七八岁那会儿，他和老婆下地干活，回来时，玉林开心的端着红薯粥跟他们炫耀，食指上胡乱包裹着纱布，隐约有血色渗透了厚厚的纱布。

他们夫妻俩又是骄傲又是心痛，拉着孩子就要去卫生院包扎。那道伤口有些深，几乎伤到了骨头，因此愈合后留下了一道凸起的疤痕。

这道疤痕，不会错了，这就是他的玉林啊！

“玉林......我的玉林啊......”

口拙的彭守国不知道该如何抒发内心的悲痛，只能一遍遍叫着儿子的名字，摧心剖肝，闻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