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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市舶司的衙门内,顾若云和宋莫浔看着眼前横眉立目的官吏,皆是有怒不敢发。
“小世子说收到京城来信,各地邮驿都为那个什么吉祥楼开了条运输专线,可是这朝廷的公文还没到我这里,口说无凭,叫我如何信呢?”
贺璋派人送来的信是昨夜方才到的,他们在湖州耽搁日久,从商户手中收购货物本就艰难,谈判许久,终于谈妥。
谁知竟叫邮驿的人再度拦下,说向来没有每月从湖州往京城运送货物的规矩。
虽说二人都知曾经的湖州有一家长胜镖局,每年都往永安京的林相府内运送生辰纲,可这条线路早就悄无声息地隐匿了。
更何况,那个生得黑头黑面的总镖头宋黑似乎并不靠人力押镖,靠的反倒是妖力。
湖州的商户们很是难缠,言明想要定下合约容易,只要邮驿肯为他们开了这条线路,统一运输,节约成本,即刻便可签字画押。
邮驿的人又将此事推托到了市舶司处,任是宋莫浔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未能说服这位眼前的胡大人。
胡大人吹胡子瞪眼的,与前几日酒桌上笑得眉眼弯弯之人大相径庭,仿佛宋莫浔送进胡大人府中的古董字画都成了虚幻泡影。
宋莫浔强压着怒火,“胡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吉祥楼,叫如意阁,百里掌柜的生意兴旺,想来不日便会开来湖州,到时胡大人就不会记错名字了。”
胡大人哼哼了两声,并不以为意。
“永安京市舶司的赵大人已经接了圣谕,不日便会将公文送往大燕各地,湖州自然也在其中。胡大人若是不信,尽可等到永安京发出的公文送到,只是到时耽误了大殿下的事情,我们两个出门在外替殿下跑腿办事的可是不会负责任的。”
顾若云惊诧地看了身侧的宋莫浔一眼,宋莫浔向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真是从未发觉,他竟然还有一本正经地狐假虎威的时刻。
胡大人沉吟片刻,心中已经信了多半,只是也不敢立刻便应下,“话虽如此,可是兹事体大,我是断不敢贸然行事的。”
说着,他又补充道:
“小官不比世子爷渊源深厚,是侯府的继承人、大皇子的表弟。小世子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只是若是其中出了什么纰漏,便会要了小官的身家性命。我不敢赌,也无法赌。”
顾若云的心肝本就算不得七窍玲珑,脑筋转得飞快,也想不出个办法解围。
正在僵持之际,忽听门外有人快步走进来,俯身到胡大人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一直端坐着的胡大人,忽然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眼珠转了几转,终于下定决心了般的,起身大声道:“快请进来,请进来!”
不多时,门外便走进一位宋莫浔和顾若云的老熟人。
来人似是多日奔波,面带倦色,眼中却仍是精光闪闪,精神堪称抖擞。
他一进来,并不先同胡大人打招呼,反倒是颇有兴致地同宋顾二人招呼到:“宋公子,顾小姐,别来无恙。”
宋莫浔有些疑惑,心中腹诽他怎会在此,嘴上却敷衍道:“无恙无恙。”
顾若云的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地想到了昨夜送信来的人是贺璋派来的,怎么就是贺璋派人送信来呢?
若是他本人也在此,那今日是定要有一出好戏看的。
肖中道继续无视上半身微微前倾着的胡大人,看向顾若云,笑问道:“百里掌柜近来如何?”
“甚好甚好。”顾若云同样敷衍道。
胡大人心中的怒气几乎都要压抑不住之时,肖中道终于看向了他,神色严肃:“胡大人,我今日来,便是替赵大人送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