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不再问顾若云,而是又看向了张清宛,她的嘴张了几次,最后目光只是虚虚地在众人面上浮了一圈,道:“二殿下是个好孩子,向来孝敬。”
各府夫人们的背顿时绷紧了,这是要挑明了说了。
“他十岁起便上金天宗修炼道术,苦学十年归来,便去了伏魔司任职,夙兴夜寐,劳苦功高。有时他来凤清宫来请安,脸上带伤,我看着都心疼。”
皇后的声音轻柔,可落在一些并不想嫁女儿的人家耳中,却是如催命符咒般可怖。
无人敢答,唯有一人,声音清脆,回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宋知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了盛华铃,随后又一一看过席上的诰命夫人们,道:“二殿下现下已经封了王,出了宫,开了府。这府里却冷冷清清的,我看着心里也空落落的,我有意为二殿下择妃,却不知京中谁家的姑娘好。”
盛华铃表情雀跃,伸着脖子看向皇后,恨不得宋知意立刻就选她。
张清宛的面色终于恢复了平静,冷声对宋知意道:“皇后娘娘,二殿下选妃之事,陛下心中想必早有主意。前朝事宜,拿到后宫来说,最是讨陛下的嫌。娘娘这又是何苦呢?”
皇帝江擢因太后缘故,最憎牝鸡司晨之事。张清宛的这番话虽然无礼,却是点中了皇后错处,任是皇后心中微愠,也无法发作。
张夫人朝着张清宛腿上狠狠掐去,毫不留情。
天老爷,看来她真的要回府准备棺材板子了。
皇后面上却不见半分波动,她微笑道:“张家姑娘果然是个有见识的。那我们便不议朝事,改论风月吧。”
夫人们提着的一口气皆是略略松了,看皇后笑得温婉,又担心这位不会是个佛口蛇心的。
世家姑娘们又机敏聪慧,都猜到了这一层。惊疑不定的姑娘们对了一轮诗,全都刻意藏拙,互相吹捧。
张家的姑娘夸李家的女儿诗高一筹,李家的女儿又赞王家的千金颇有才情。
只有一个姑娘例外,那便是盛华铃。
盛小姐堪称是用尽毕生所学,出尽了风头,最后赢了个满堂彩。
宋知意见她卖力表现,心里也明白她的意思,在三更天过了的最后,满意地看向盛华铃,道:“盛家姑娘真是颇合我意,若不是盛家老爷不允,我真想认了你做女儿。”
盛华铃喜不自胜,激动得满脸通红,站起身来,深深一礼,脆生生地道:“皇后美意,华铃愧不敢当。”
屏风的那头,离席甚久的大皇子和只挂了个官职的百里大人一同归席,而郁郁的二皇子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只低头喝着闷酒。
百官佯装一切如常,只用眼角余光扫过他们,便又继续闲话家常。
过了三更天,终于散席。
官员们先行至宫门口去等自家夫人小姐,一片静寂。
各家的家眷们陆续上了小轿,家风朴素的贺家,男女并不分轿。
贺瑾和父兄坐在轿内,趁着夜色黑,掀开了轿帘,朝外望去。
路边,忽见有男女同乘一匹高头大马,疾步而过。
男子声音低沉,女子声音清亮。
“坐了整日,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