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不是沈重,而是御史台大夫令吉令大人。
“微臣要参前礼部尚书现礼部郎中,顾流川顾大人。此人乃江湖组织流光中人,于上月十五的上元宫宴,给贵妃娘娘下毒,以致娘娘现下病愈重,隐隐有不治之症。太医院院判的诊籍有录,有中毒之状。顾大人是流光中专门负责毒药的毒手部之人,江湖上人人皆知,望陛下将此人押解廷尉司,着廷尉司和刑部严查。”
顾大人昨日吃坏肚子告了假,今日却是来上朝了。听到有人参自己的本,先是稀奇怎的十年前的祭火一事,到了十年后还有人参。
待听到竟然将流光和毒手部都抖了出来,他不禁有些慌,还不等他站出来为自己辩驳几句,却听到有人立刻驳道:
“多年上朝,令大人都没有本奏,今日却将一个没源头的江湖传闻拿出来当确凿证据,参一个十年间远离京城的礼部官员的本。难道令大人是受了何人指使,想要大兴诏狱吗?”
令吉怒目而视沈重,道:“沈中丞说我捕风捉影,难道沈中丞就没有血口喷人吗?”
林明仕一直在观察皇帝表情,江擢面色淡淡,像是觉得下面的骂战有些无趣。
他放下心来,冷冷瞥向沈重,道:“沈中丞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令大夫是你御史台的上司,你却公然驳斥他,这岂不是藐视上官?如此一来,礼法何在,规矩何在?”
沈重明白他这几句话的意思,放宽心来,冷静回道:
“我大燕礼教森严,可也没有青口白牙,冤枉无辜官员的先例。令大人虽是我的上官,可我见到不平之事,也要谏言,不然还留这御史台何用?凡事要讲证据,令大人既然说顾郎中是江湖组织流光成员,那为何不先上疏陛下,再送公文到廷尉司,交由廷尉司处理呢?”
说到此处,沈重也偷眼看了看皇帝表情,江擢仍是古井无波。
沈重心下稍安,继续道:“更何况,令大人乃御史台大夫,竟然会去调宫中太医院院判的诊籍,这其中流程是否有逾矩之处,令大人是否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心,都尚值得商榷。”
顾流川感慨,二皇子不想让他和侯爷离京,定是有所图,今日却知道在这里等着他呢。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沈中丞有理有据、有胆有识的一番辩驳,却将水搅得更浑了。
令吉指着沈重,气得浑身直抖,“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令大人更是含沙射影,射的却是陛下的影。彰显我大燕无礼无教,不如蛮夷。身为御史台之首,令大人却是如此作为,实在令下官寒心。”
“你信口雌黄,目无纲纪,尚在朝堂上,就大呼小叫,等下回去领罚,领罚!”
百里相没想到今日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正看得有趣,等待皇帝江擢发言,户部尚书贺一麟却站了出来,替顾流川鸣不平。
“启禀陛下,臣素知沈中丞在御史台被其余同僚排挤轻视,如今令大人竟然当堂说起了胡话,目中无法,竟然要越过刑部和陛下,直接给沈中丞定罚,实在是荒唐。此种御史大夫,何以服众,何以继续在御史台当差。望陛下明察!”
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皇帝只是面沉似水,没有半分要说话的意思。
兵部尚书何用昌见此情形,居然也加入论战,道:“臣也有本要奏,臣要劾贺尚书,其子贺璋和顾流川互有牵连,可以两案并作一案,移交廷尉司,共同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