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云扯了宋莫浔的袖子,却没扯到肖中道的袖子。
肖中道没甚情绪地补充道:“是啊,你昏迷了几日,殿下便几日未睡。百里大人你共昏迷一十九日,再不醒来,我看殿下都要恨不得跟你一同死去了。”
百里相闭上了眼睛,不答话也没表情。
顾若云只得和稀泥,指挥着贺璋:“贺大人,你快给大殿下诊脉下药吧。莫浔你搭把手,帮贺大人将殿下移到那边的床榻上。”
顾若云口中的那边床榻,是个更破更塌的床架子,连被子都没有,只有几张布单。
贺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和宋莫浔合力,将江易寒抬了过去。待诊脉过后,他放下心来,道:“不碍事的,是急火攻心。肝火过于旺盛,阴阳逆行,以致血不归经。”
说着,他便嘱咐肖中道:“中道,你去帮我抓几味药。黄连,莲子心,黄芩,栀子各三钱。”
肖中道略通药理,知道这些都是清热之物,正要出去,贺璋却又想了想,道:“甘草和当归也抓三钱吧。”
屋内一时静默无言,过不多时,肖中道竟然直接搬了个药柜回来了。
他“咣”地一声将药柜直接放在地上,从抽屉里拿出戥子递给贺璋,“青石镇都空了。所有人都逃了,一个不剩。”
想了想,他又道:“我也不知道肯留在青石镇的,究竟是人是妖,也许是妖怪都逃走了也说不准。”
贺璋不言,接过戥子,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称好自己所需之药,对宋莫浔道:“你将这些药去给大殿下煎了吧。”
宋莫浔满头大汗地煎好药,端回来却没人肯给江风启喂药。宋莫浔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表弟在表哥病榻前尽孝,应该的应该的。
如此休养了几日,再次启程回京,虽是凯旋班师,但一路上的气氛宁静到了极点。几个人之间仿佛并不熟,只是顺路而已。
江风启始终心事重重,不言不语的,倒像极了当初在陪都外被百里相救下的那个小哑巴。
顾若云和宋莫浔正是两情相悦之时,却因江风启和百里相间的波澜,只得在无人注意时暗送秋波。
赶路几日,白驹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而坐骑通人性,不待百里相指示,便自觉极了的离江风启的马远远的。
临近京外玉城,肖中道和贺璋却停下了。
他们对视了好几眼,最后还是由肖中道上前一步,开口道:“殿下,千里送君,终有一别。我和阿璋便送大家到永安京外了,我们就此别过,江湖路远,总有缘再见的。”
江风启数日来昏沉的心情忽然清醒了几分,恍惚道:“什么?你们要去哪里?”
贺璋道:
“暗影已灭,二殿下不知所踪。殿下即位在望,我想,我也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我和中道,不打算再回京了。我们辞官的文书已经递到吏部了,想来吏部不日便会指派新的官员去接替。我和中道,余生便打算寄情山水,再不踏足官场一步。”
宋莫浔和顾若云都是一惊。
江风启却像是只剩下了愣怔,“你们要走了?”
肖中道点头,“是,还望殿下成全。”
“我成全的,我肯定是成全的。”江易寒这句话答得极快,“只是永安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着,他看了眼百里相,不说话了。
百里相的注意力一直不在这边,而是遥遥地眺望着玉城发呆。
江风启的心一阵刺痛,仿佛被钝刀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