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本身就是神圣的。
虽然这些孩子们暂且还不明白这些,但是当她们明白了自己的血汗钱是一家犯罪公司为自己的白手套提供的犯罪资金后,无论是在沉重的债务下所萌生的那种怨气,还是在发现自己疲劳成这个样子,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被当猴子耍的愤怒,如今压上了她们的心头。
这种感觉末殇秋风也有过,那是一种比起被无数次死亡锻打还要来得更深的恨。
从小她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生来家中贫穷,挨饿受冻并没少过。为了生活,父母要离开家去工作,这样才能让家里的情况好一点。她理解这种情况,于是从很久开始,她就不再哭过,也不再因为同龄的孩子们手中拿着的零食和玩具而去耍去闹。
如此过去十二年,家中多出来个妹妹,那时候家中的情况也好了不少,与此同对应的,还有家人的心态。
沉默寡言的人从初中开始就会被欺负,而他们的家中有着更加丰沃的资源,他们的父母要比她的父母要更有能量,更有钱。她明白,这是阶级,这是永存的,一个用了将近二十年才摆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家庭。和一个继承了先辈家业,家境殷实的家庭是没有可比性的。
前者是为了活着,后者自然能做出更多的选择,他们可以为自己的孩子请最好的老师,用最好的教材,即便在学校惹事,他们家背后的能量也会让以老师,班主任,教导主任和校长为主要团体的教育工作者伸出舌头,去舔人家的腚眼。
她明白,她的校服被画上“贱种”的大字,她的书散落一地,她在厕所被烟头和拳头弄得体无完肤。
一瘸一拐回家,父母将希望放在了那些没有任何教育资质的补习班上,折腾着自己本就干瘪的口袋,以及孩子那残存无几的精力。
他们叫嚷着,让你去学习,说着“现在不好好学,以后扫大街”之类的话,似乎他们的眼中还有未来。但实际上,自打那个在他们眼中“聪慧”的妹妹出世后,对于她的关照就已经是象征性的了。
保持沉默,一句话不说,用自己满是淤青和烟头烫烧痕迹的脸挨下他们的巴掌,就该去写作业了。
作业很多,那所谓的“老师”将学生们也分了等级,学生们很纯粹,即便是这种在社会中毫无意义,只能说是笑料一样的班级等级划分,也是他们在班级这个小社会中横行霸道的底气。
家境好的,学习好的,中规中矩的,以及看着不顺眼的。
她就属于是看着不顺眼的那批,因为她从来不说话,带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僻。学习也是中规中矩,这种人家境不好,学习普通,不讨老师喜欢的,自然而然就会被老师归为“不顺眼”的档次里,在老师这个大头的带领下,完全孤立。
她连初中的毕业照都没去,她明白没人会愿意让她去的。
初中上完了,即便能上高中,她有能力去上,她的父母也没有让她去。
给出的答复是,不想花冤枉钱。
她的东西被丢出了自己的房间,现在那个房间要好好翻新,所有的物件都要订制,为的就是给他们的二女儿更好的教育。
而她被命令滚出这个家。一生务农的老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用自己满是茧子和褶皱,褶皱里面还有洗不下去的泥土的手,塞给了她两千块钱。她就这样走上了一条挣扎度日的路。
正因为从未期盼过,所以即便跌至谷底,她也只是接受。
从十五岁开始,她做过很多。捡垃圾,搬砖,跑腿,进厂,被父母管了十五年的她还有些不适应,但也习惯了。不过她干不长,因为她并不擅长取悦人。
最后她的父母又找上门了,要她给妹妹出钱,出生活费,出学杂费,出各种费用。
这是谁提?
她妹妹,亲的。
每个月都要给一笔数额不少的钱,这无疑增加了她的压力,但她只是选择了接受,因为不接受,他们会强迫你接受。
人老了,是会变坏的。
退掉租的房子,收拾东西,她在一家网吧的包间里安了家。
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攒点钱来。但是好景不长,一场神秘的疫情的忽然爆发让她失去了工作,就连网吧也因为入不敷出倒了闭,她只能收拾东西,去住桥洞。
家里的钱越要越多,每个月都是如此。最后到了每星期,甚至于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