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青黛旁边的言执玉了。
言执玉来见她时特地修整了容色,戴好了雅致稳重的发冠,一身青绿色祥云纹饰的常服,腰间别着上好的青玉玉佩,一双修长的手拿着女子惯用的轻便斗篷,他温柔却又不失强势的想要给陆青黛披上。
“如今天寒,江南湿气重,了了你身子一向弱,把斗篷披上吧。”
他的手拿着斗篷微微向前,在得到陆青黛点头之后才开始动作。
给她系斗篷,言执玉修长白皙的手打出一个漂亮的结,又帮着她理了理头发,这才退开。
陆青黛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斗篷,侧头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没再说话。
顾京元这才慢慢从拐口处现身,只是脚步僵硬,没了来时的轻松,他到了门口,看见并肩而立站在台阶上的二人。
内心又一次的蜷缩起来。
他们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陆二娘子…我、我回来了。”他尽量让自己平静的叙述,抬眼却看见言执玉衣裳上绣着精细的祥云图案,又垂眸看到了自己衣袖上光秃秃的一片,简陋的布料、细碎的玉石、纷杂的雨迹、没有能力的当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顾京元抬不起头来。
他不敢去看陆青黛,生怕自己怯弱的形象被她又一次看到。
谁知,下一秒,他手上包裹着糖炒栗子的纸袋被人接了过去,陆青黛的声音惊讶又欢喜,“郎君今日给我带了糖炒栗子啊?”
她拿起来,手刚拂上几秒而已,就皱着眉,“呼,好烫。”
顾京元动作比脑子快,他一只手把栗子又拿了回来,另一手就要去看她的手,“这栗子刚出炉,你的手没烫着吧?”
陆青黛摇摇头,揉着微微发红的手心,笑着对他道,“今日我给郎君介绍一位客人,郎君是见过的。”
说着她扯着顾京元的袖子上了台阶,站在言执玉的对面。
言执玉的手微微攥紧,看着他们亲密熟稔的举动,又听见了了以客人的身份来介绍他,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言执玉,京城言家的大郎君,官任……”她说到这,对上言执玉有些躲闪的眼神。
他看着顾京元颔首,语气却虚,“无官无职,我不过一介草民。”
他的话刚落音,就听见那边青黛冷笑一声,而后继续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顾京元也是微微朝他点头,而后客气的问了一声,“言大郎君光临寒舍,不知是否要留下用过饭再走?”
“可以吗?”言执玉回答,可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偏向陆青黛。
“不知你会来,没有提前备你的饭。”陆青黛淡淡呛了他一声,而后似是疑惑,“言家难道养不起你这一个无官无职的废人了吗?”
她的话有些讥讽之意,但偏生语调柔和,让人生不起气来。
言执玉偏向她,可却还没有开口说上一句,陆青黛那边便又问,“我记得幼时你便立志要入仕为官,为天下百官之首,整顿吏治、忧心民生,难道年少的志向可以轻易更改吗?”
他们面前对着一家宅院的后墙,青灰瓦砖,有枝条蔓延。
隔着这堵墙往远处看,能看到乡里人家做饭时的缕缕炊烟。
陆青黛看着远处青山,微微叹气,“若是年少的志向都摇摆不定,那旁的是不是就更没有定数了?”
她说到这,朝言执玉那边侧身,碧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转着。
“莫要说你是为了谁,我只问你,日后如何打算?”
言执玉哑然,没有想到了了最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片刻,他的声音传出,温和悦耳,跟他这个人一样,是一块冬暖夏凉的美玉。
说的也好听,“了了去哪,我便去哪。”
“阿玉好生痴情。”陆青黛跟他对视,明明嘴角是笑的,但眼里无波无澜,似乎是在配合他的话语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在这,你倒是能多做做此种美梦,等回了京城,阿玉是要跟我去陆府做我的琴师吗?”
她微微挑眉,不明白为何眼前之人就莫名其妙成了情种。
明明从小就接受着言家最好的教育,有野心有抱负,是言家一致认为能撑起门楣的下一任家主,在她‘死’之前一切正常,怎么如今的话越来越没了理性?
之前的言执玉会在公务和她之间尽力做到平衡,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亦不是会被情情爱爱沉溺的人。
他的心很大,大到装得下黎民百姓,但同时心也很小,小到除了她旁的女子不会多瞧几眼。
可就是这样一个有大局观,知道家族荣辱和社会阶级的人,如今竟然会对她说出类似于无脑追随的一句话?还是在她很认真发问的情况下。
别跟她说这很感人,她只觉得渗人。
爱情本就不是一个人生活的全部,除爱情之外,我们还有家人、朋友、事业、学习等等一系列值得我们为之奋斗的事情,没了爱情亦能高歌。
在陆青黛笔下,《团宠病弱白月光》虽然看着是无脑甜宠文,但每个人都有各自喜欢忠于的爱好和目标。
言执玉弄文,朝堂百官之首便是他一生所向。
应归彻善武,金戈铁马、开疆拓土对他而言也是不可缺失的。
沈宴秋对治理查案有一套,便不会冤枉他人性命。
太子经营多年,这片国土皆是他的心血,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明明各有各的抱负,各有各的志向,但在《替身》之中,他们就好像是被强行抽去了特色卡片,变成了脑子里只剩情爱的NPC。
言执玉甘为琴师,应归彻的刀反向对内,沈宴秋不分是非,太子奉上江山……
陆青黛都不得不感叹《替身》中爱情的伟大。
并且深度怀疑《替身》的作者‘沈静’被愚昧的爱情观荼毒的不轻。
看着言执玉听到她的话之后,眼神片刻清明的样子,陆青黛险些就要一巴掌过去了,好在她最终稳住了自己在外的形象,“你凭什么相信你自降身份来迎合我便是对的?你的志向尚且能够随意更改,我的心意难道就会一直如初吗?”
“了了……”
她言辞锋利,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认真,“我竟不知言家什么时候出了一个情种?你言家的前程都不要了吗?自身的抱负都忘却了吗?等你失去了所有的闪光点,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爱你?”
她这话吓唬到了在场的两个人。
言执玉是黯然神伤,顾京元却是震惊上外加一点早知如此。
“我知你是因为我之前不肯见你而痛苦,也因为当初未能赴约而悔恨。可阿玉,自始至终,我都是支持你的志向的,我并不认为你为了志向短暂的抛下我有何过错,我在意的是你把志向端的太高,却把我贬到了尘埃里。”
陆青黛顿了一顿,叹了口气,转为温和的语调,“罢了,你既这般想,那先这般做着吧。”
她抬眼看他,心里却已经在想后头的计划。
送走言执玉,陆青黛转而看着顾京元,他一脸想问又觉得有些失礼的表情摆在脸上,陆青黛的面色都被他逗得柔和了不少。
“郎君有什么想问的,今日温书的时候,我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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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不快乐了( ?? ﹏ ?? )